传记文学:我的高考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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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题记】6月9日,高考结束。广西桂林灌阳二中高中毕业生刘燕用扁担挑着读书时生活用品回家的视频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有人点赞鼓励,有人写诗加持,还有人填词谱曲传唱,感动了许多人,亦感动了我,似曾相识的景象勾起了我的高考记忆……</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高考,是无数读书人一生都难以绕开的经历。1977年,中断十年的高考恢复,犹如一道闸门重新开启,千万人命运的溪流争相涌入。570万考生奔赴考场,最终27.3万被录取。自此,七月七、八、九日成为定例,烙印在几代人的记忆里,直到2002年才因故提前一个月。高考于我,并非坦途,而是一段曲折多舛的跋涉。</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1991年,我第一次触碰高考的门槛。</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年初夏,巴中县运动会的煤渣跑道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浪,我代表茶坝区参加了1500米比赛。最后冲刺阶段,我咬紧牙关,奋力迈开双腿,喉咙里涌上铁锈般的腥气,终于率先撞线。那天,我手握第一名的奖状,心底却升起隐隐不安:体育高考之路,早因身高不足而被堵死。而学业,又横亘着一道新设的关卡——会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会考本是学业水平考试,但在升学率的重压下,渐渐变了味道。它成了一道筛选的关卡,无情地将成绩稍逊者提前淘汰出局。我正是其中一员,在高考前一步之遥处被生生拦下。茶坝中学念及我在县运动会上为区里争了光,终究发下了高中毕业证。薄薄一纸,被我遗落在角落——这证书于当时的我,确乎像枯叶般轻飘无用了。后来得知,我们班高考全军覆没,连一个专科生都没能考出来。那个唯一的中专保送名额,亦被悄然挪转,无声无息间落入了关系户的囊中。</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1992年,我再度启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托表叔陈临祎辗转引荐,我得以进入巴中第二中学复读。他更将我引至巴中地区赫赫有名的武术教练胡竣森门下。教务处将我分在有丰富班主任工作经验的汪洪龙老师的八班。汪老师待我如子,不仅时常接济我物质上的困窘,还专门请老师为我补上因训练耽误的功课。下午,我便赶往巴中师范学校,在胡老师严苛目光下练习武术。幸而有些根基,拳术尚能应付,刀枪剑棍次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此番卷土重来,我避开了常规体育高考的路径,决心另辟一条更险峻崎岖的路——特招考试。那要求几乎高不可攀,原则上需二级运动员资格。若没有此证,则需地市级体委出具证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表叔再次伸出援手,给时任达县地区体委武协主席徐才写了推荐信;恩师胡竣森则郑重致函时任成都体育学院武术系主任习云太教授。1992年5月,我终于站在了成都体育学院武术套路特招考试的考场上。刀光剑影里,汗水浸透衣衫,我拼尽全力舞动,动作仍显出几分生涩与凝滞。最终结果如凉水浇头——未被录取。大学之门依旧紧闭,但此番经历并非徒劳。我窥见了自己的局限,也发现了深藏的潜能——那田径场上的爆发力和武术套路中精准的控制,或许能在另一种搏击中迸发力量。六月暑气蒸腾时,我已然调转方向,将全部心力投入到散打训练。</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15px;">1993年,第三次向龙门冲击。</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承蒙数学恩师谭文衷的厚爱与托付,我进入巴中中学,被介绍给十班班主任张辉波老师。春节刚过,我揣着恩师胡竣森亲笔写给武术系主任的推荐信,奔赴成都体育学院,投入周直模教练门下训练散打。周教练的训练如同锤炼精钢,每一个动作都需千锤百炼,每一次对抗都是意志与技巧的搏杀。汗水在训练场上砸出深色的印记,淤青与酸痛成了身体的常客。特招考试前一个月,我甚至代表体院武术队参加了在夹江县举办的四川省武术散打比赛。赛场上聚光灯灼热,对手的拳头裹挟着风声擦过耳际,我咬紧牙关,将平日周教练所授发挥出来,在痛楚与极限中顽强搏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93年夏末,一张印着“成都体育学院武术系”字样的录取通知书,穿越千山万水,终于抵达我手中。那薄薄的纸页,几乎承载不动一个青年三载跋涉的沉重与最终破土的微光。当年全国高考报考人数253万,录取人数98万,我就是其中一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岁月无声流过,当年那被会考制度悄然阻挡在外的少年,那在武术套路考场上拼尽全力的身影,那散打擂台边角被汗水浸透的坚持……所有不甘与奋斗的印痕,最终都沉淀为生命河床上最坚硬的基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每当高考季的蝉鸣再度响起,我总仿佛看见无数身影在无形的起跑线上绷紧了身躯——无论时代赋予这条赛道以何种面目,那奔跑本身,便是生命对自身疆域最倔强的丈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