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拖拉机上父亲的背影

筑美

美篇号：32496385

图片：原创

       在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是经常出门的，要么是参加乡打井队组织的外出打井，要么是开大拖拉机为村里跑运输，在家的时间很短。我们兄妹几人，天天盼着父亲回家，盼着团聚，盼着他带回来的好吃。

       每次团聚后，就是不舍的分别。父亲每次离家时，我们都跟屁虫似的跟着，或者抱着大腿，总是哭闹一番。娘就经常骗着我们躲开，让父亲趁机脱身。当我们发现时，只见匆匆行走的背影，渐行渐远，上了大拖拉机，慢慢消失在哭红得双眼里。我的脾气犟，就哭着跑着追，有时还在地上打着滚追，谁也拦不住，直到哭得没了力气才肯罢休。

       那时，家里条件很不好。为了不出现歌曲《父亲写的散文诗》中，“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孩子哭了一整天，闹着要吃饼干，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狠狠给了自己两拳”的窘境，父亲背井离乡，奋力打拼。不论是乡里打井队，还是村里开拖拉机，在生产队里都给记公分，分越多就能多分点的粮食，会让全家人有饱饱的幸福感。

       父亲性格外向，喜欢跑跑颠颠，更喜欢拖拉机，视为宝物。他经常说，“拖拉机就像人一样，‘器官间和谐了’‘吃饱了’就能很好干活”，也爱开拖拉机、修拖拉机。只要是在村里不外出，父亲就和滨子叔、战赢哥三人一起收拾拖拉机，要么躺在拖拉机底下，要么钻到机器里，一会儿蹭块油，一会儿沾点土。修完后，双手黑黑的，脸和衣服也满是油污，浑然不知，还津津乐道。他讲究卫生，就用汽油或洗衣粉洗上若干遍，直到全部洗干净为止。

       后来生产队散了，村里的大拖拉机也被卖了。我们一大家子，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主要用来拉庄稼、打场等，成为村里第一家有拖拉机的。开始，一帮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学着开，可手扶的不同于方向盘的，容易跑偏，不好掌握方向，特别是拐弯时，稍快点人就被甩下来。大伯家的三哥学习驾驶时，被拖拉机的把手给别折了肋条，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吓得没人敢开了。

       麦收时，急需用拖拉机压场。父亲有开拖拉机的经验，拧着火后，坐到驾驶座上，先是慢慢熟悉，拐弯时再把把手向外送，人不跟着出去，娴熟而轻松，还能稳稳地驾驶。如此，在麦场上绕了几圈，便驾驶自如。看着拖拉机上的背影，我瞬间觉得高大起来，为父亲能“驯服”拖拉机而感到骄傲，满满的自豪感。父亲一圈圈地压着麦场，烈日当空，汗流浃背，所形成的男子汉形象便在我幼小心灵里生根发芽，让我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成为父亲一样的人。

       随着改革开放深入，土地耕作越来越精细化，农活也明显增多，特别是增加了很多人工活，如拉车、耙地、耩地等，真让人打怵。为了改善生产条件，我们小家又买了一辆小型拖拉机，成为家里的“壮劳力”，也顶了大事。父亲非常喜爱它，没事了就收拾得干净整洁，还驾驶着这转转那转转的，特有面子。在完成自家农活的同时，他还经常帮别人拉拉庄稼等。当家里有事时，我们就在全村找那个熟悉的拖拉机上的背影，急切又渴望，找到后激动又兴奋。父亲就告诉我们，什么事如何如何处理等，让我们心里满满的踏实感。

       到了90年代初，家里的老房需要翻盖。因垫地基，父亲又开着小拖拉机，一车车拉，一天天拉，没日没夜的，不怕苦不怕累的，将整个地基垫起来半米多高。当时，我在西城北中学代课，满可以帮他。但是为了不耽误我工作，他死活不让我干，和母亲完全承担了下来。我每当看到他穿梭于村里村外的背影，心里就隐隐作痛，便痛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自己努力改变家庭命运，不要再让父母受劳累。后来也如愿以偿，我工作后，让父母跟着我住进了县城，不再从事农活。

       现在，每每想起那段艰难困苦的岁月，总是想起拖拉机上父亲的背影，挺拔魁梧，高大伟岸，担起了家的重任，挺起了家的脊梁，撑起了家的天空，成为了全家人踏实而厚重的依靠，也深深烙在我们的心上、刻在我们的骨里、融入我们的体内，成为了永恒的爱。这背影，清晰而真实，宽阔而厚实，纯粹而朴实，一直温暖感动着我们，激发着我们奋力拼搏、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