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6-7中国应急管理报 2025-6-13湘江早报 <p class="ql-block">院子里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细碎的白花洒了一地,像谁不经意打翻的米粒。我蹲下身,一粒一粒地捡拾,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庄稼人的日子,就是一颗一颗数着过的。”</p><p class="ql-block">父亲的手掌很特别,指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摸上去像树皮一样粗糙。每到农闲时节,他就坐在门槛上,用那双手一粒一粒地挑拣豆种。阳光从屋檐斜斜地照进来,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一道弯曲的影子。我常想,父亲挑拣的哪里是豆种,分明是我们一家人的光阴。</p><p class="ql-block">村东头有块地,父亲管它叫“老伙计”。这块地陪了父亲三十年,从青春到白头。记得那年大旱,地里的玉米苗蔫头耷脑,父亲天天挑水浇地。一个晌午,我看见他的背影在烈日下晃动,汗水浸透的衣衫紧贴在背上,显出一节一节的脊椎骨,像极了干旱土地上龟裂的纹路。</p><p class="ql-block">“人活着,就得像庄稼一样。”父亲常说,“该扎根时扎根,该扬花时扬花。”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把生命悟得通透。春天播种,夏天锄草,秋天收获,冬天休整。父亲的岁月就这样一季一季轮回,像田里的庄稼,安静地生长,默默地成熟。</p><p class="ql-block">村里人都说父亲是个“死心眼”,明明可以出去打工赚更多的钱,却偏要守着那几亩薄田。父亲听了只是笑笑,继续侍弄他的庄稼。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蹲在地头,捧起一抔土放在鼻尖轻嗅,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我才明白,这不是固执,而是一种生命的守望。</p><p class="ql-block">父亲的腰越来越弯了,像秋后的稻穗。但他仍然每天早起,在院子里劈柴、喂鸡、修农具。这些活计他做了一辈子,动作熟练得像是身体的本能。有时我会劝他歇歇,他总是摆摆手:“闲着反倒浑身不自在。”然后继续忙他的活计,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很长。</p><p class="ql-block">秋天,父亲病倒了。躺在床上的他,双手还不自觉地做着筛粮的动作。我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的老茧已经软化,但那些深深的纹路还在,像极了田垄的沟壑。那一刻,我突然懂了,父亲的生命早已和土地融为一体,他的皱纹是岁月的犁沟,他的白发是秋天的芦花。</p><p class="ql-block">八年前,父亲走了,留下满屋子的农具和一院子的回忆。每当我看见墙角那把磨得发亮的锄头,恍惚间还能听见父亲“吭哧吭哧”的喘息声。那些他亲手种下的果树依然开花结果,仿佛在延续着他的生命。</p><p class="ql-block">人生如穗,不必问长短,只要颗粒饱满。父亲用他一生的光阴,教会我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如今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真正明白,生命的价值不在于你活了多少年,而在于这些年里,你是否像一株庄稼那样,认真地生长过,饱满地成熟过。</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槐花飘落的季节,我学着父亲当年的样子,坐在门槛上挑拣豆种。阳光依旧温暖,岁月依然静好。恍惚间,我仿佛看见父亲站在田埂上,冲我微笑。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p> 图片豆包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