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正是酒醒之时

卢守文

栀子花开正是酒醒之时

——沈周题画诗《咏栀》小析

卢守文

花尽春归厌日迟。

玉葩撩兴有新栀。

淡香流韵与风宜。

帘触处、人在酒醒时。

生怕隔墙知。

白头痴老子，折斜枝。

还愁零落不堪持。

招魂去、一曲小山词。

明四家（又称吴门四家，是指四位著名的明代画家：沈周、文徵明、唐寅和仇英）之一的沈周，此阕题画诗《咏栀》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对时光流逝的感慨。前两句描绘了花朵凋谢、春天离去的景象，以及新栀子花带来的清新气息。接下来的几句描述了诗人折花的情景，担心花的脆弱和生命的短暂。最后两句则是诗人对逝去的美好事物的呼唤和留恋，希望能够留住那一刻的美好记忆。

　　这首词虽未直接写酒，却以“帘触处、人在酒醒时”一句与酒文化精神内核高度契合。以酒文化视角观之，全词又恰似一樽陈酿，在时光与情思的发酵中，散发着醇厚绵长的韵味。

开篇“花尽春归厌日迟”，暮春残景恰似酒过三巡后的怅然，时光在微醺中缓慢流淌，诗人对春逝的怅惘与饮酒人对时光流逝的敏感异曲同工。酒中常有对岁月易逝的喟叹，正如李白“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借酒抒怀，沈周笔下的春归亦是借景抒情，以自然时序的更迭暗喻生命的流转。

“玉葩撩兴有新栀”，新栀的出现打破了春尽的寂寥，如同酒兴初起时，杯中泛起的涟漪，给人带来新的兴致与慰藉。栀子花的淡香流韵，恰似酒的绵长余味，在鼻息间萦绕，在心头荡漾，这种感官体验与饮酒时的陶醉之感相互呼应，皆是通过感官享受，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与放松。

　　“帘触处、人在酒醒时”一句，将场景自然切换至酒醒时分，这一转折颇具深意。酒醒后的清醒，往往伴随着对现实的深刻认知与情感的沉淀。此时的诗人，面对栀子花，内心的情感愈发清晰。他“生怕隔墙知”的小心翼翼，“白头痴老子，折斜枝”的痴态，恰似酒后真情的流露。饮酒使人褪去伪装，袒露本真，沈周对栀子花的喜爱与珍视，也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还愁零落不堪持”，对花易凋零的担忧，如同饮酒人对美好时光短暂的惋惜。酒至酣处，欢乐无限，但终究会曲终人散，留下无尽的惆怅。沈周的愁绪，正是对美好事物易逝的无奈，这种情感与酒文化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及时行乐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复杂而深刻的情感体验。

最后“招魂去、一曲小山词”，诗人试图以词招魂，留住栀子的美好，恰似饮酒人借酒消愁，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留住美好的回忆。在酒文化中，诗词与酒常常相伴相生，文人墨客借酒吟诗，以诗抒怀。沈周的这首词，既是对栀子花的咏叹，也是对美好事物的深情挽留，如同酒中的诗意，在岁月中永恒流传。

这首《咏栀》处处氤氲在酒香之中。“帘触处、人在酒醒时”，从时光感悟到情感抒发，从感官体验到精神寄托，全词与酒文化的各个层面相互交融，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