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塔

姜元先

远方的塔

我未曾踏上过巴黎的土地，然而，埃菲尔铁塔的影像却总是通过文字，网络，电视，报刊，时不时的，像个故人，不由自主地跃入我的脑海。它矗立在我心间，像是青春里一尊铁铸的图腾。那钢铁的骨骼，在想象中，挺直地傲立，直刺进灰蓝的天空里，恰如执拗的灵魂，偏要固执地指向渺远的浩宇。

初识埃菲尔铁塔，是中学历史老师的侃侃而谈。

那时何等年轻！青春如同初酿的酒，清冽而醉人。我们捧着一颗年轻的心，却不知何处安放。竟至于轻掷于浮光掠影之间。

至今还记得，那清晨的课堂，我们身在教室，灵魂在巴黎。文字里的巴黎，风光正流转。青葱稚嫩的眼波，倏然映出光点，宛如星辰落入了湖底。“巴黎，巴黎的铁塔，铁塔的爱，爱的高度，脚下的塞纳河，塞纳河的水……年轻的幻想无穷无尽。那种对遥远事物的渴慕——那渴慕如此纯粹，竟不知其终归要消逝于何处。

那时未曾领悟，青春里最美的，原不过是那些永远抵达不了的远方；而铁塔，终成了我们共同凝望过却终归于沉寂的坐标。

老师说：晚年的埃菲尔登上自己的铁塔，因为那是离天堂的爱人最近的地方。

忧伤又唯美！这种唯美也许埃菲尔并不知道有多美！

但是这份爱在年轻的心里唯美了很久很久。也许世人皆知、世人皆醉，不然为什么世人趋之若鹜？

所以，埃菲尔铁塔有个传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愿意回头，爱人就会一直在身后守候。”

仍相信唯美，像没受过伤一样。只不过唯美是一种唯美，在心里，在文字里，在书里，在电视里……可以在任何地方，就是不在现实里。

塔就是塔而已！

从不挽留，却也不曾真正消失。只静静地立在那个远方，亦立在人们内心深处。它像一把插在时间里的标尺——标度着爱的高度，也丈量着往后回望的距离。

如果你的灵魂足够犟，你的生命，就如这铁塔，只剩刚劲的骨架。

近10点的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厨房。厨房的灯没有开，客厅的余光从门口斜进来，被冰箱挡了一半。

所以，一不小心，坐在阴影里。

曾发了个抖音，埃菲尔铁塔图片 ， 配乐为《十送红军》轻音乐。

听着这个曲子 ，竟悲从中来。

很多时候，认真起来，其实是忧伤的。没有为什么，也许是逝去的青春，也许是失落的亲情，也许是某一段，或者半生……

过去、现在，现在、过去，思绪像童年油灯的焰，一直跳跃，刺疼了双眼。

……后来，我们的确如寻常人一样，走向了歧路。从政务大楼出来的那天，跌进衣领里的雨水冷透了，雨外的天也阴得如同要掉下来。他在车里，我在雨里，隔着玻璃，隔着雨伞，最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车子开动了，驶入一片濛濛的灰雨里，望着车尾，仿佛瞥见铁塔的倒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渐渐模糊，最终被车轮碾碎，混入泥水之中。

旧物也没有，终是无痕。就那样漫漶不清了。依稀的记忆碎片，竟成了那不可复得的时光里唯一的证物。回忆抚过，依稀触及的，是当年衣袖的微温，以及扉页上铁塔那虚幻的微光。

青春之爱，常常如此：它未曾拥有真正的铁塔，却靠着一片纸、一句耳语，就在灵魂深处铸起一座比钢铁更坚牢的塔——它支撑着爱的重量，也支撑着生命本身。

● “在这座钢铁之塔下，我知道，你是我永远的依靠。”

● “就算全世界都变了，唯有你和我，依旧会像今天一样，紧紧相依。”

● “在埃菲尔铁塔的光辉下，我想和你一起走过每一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