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苦土上的生命诗篇</p><p class="ql-block">——读潘自强散文《感恩苦苦菜》摭言</p><p class="ql-block">潘自强的《感恩苦苦菜》是一篇在质朴文字下涌动着深沉历史回响的散文。作者以“苦苦菜”这一北方常见的野菜为轴心，在时空流转中展开一幅饱含生命韧性与时代变迁的画卷，使这卑微之植物最终成为大地与历史双重书写之精魂。</p> <p class="ql-block">文章开篇便勾勒出苦苦菜倔强之生命底色——它不择土地，沙滩、盐碱地皆可扎根，“默默伏地而生”。这种坚韧是全文之精神基石。作者进而以童年记忆为经纬，将个人经验与集体历史紧密缝合：在饥饿之荒年，苦苦菜是“救命果腹的依托”。那“葡蔔在田野里沟渠边”的群像，乃是民族饥饿记忆的浮雕；而“略带清苦的滋味”在贫瘠肠胃中转化成的“唯一的甘甜”，则是对苦难最苦涩也最真实之升华。昔日挖菜的自由感与洒脱，正是困境中生命尊严的无声宣示——苦菜叶上，映照出整个时代之坚韧侧影。</p> <p class="ql-block">散文的张力更在于苦苦菜命运的戏剧性转折：从“尘泥之畔”的穷苦象征，跃升为“玉盘中央”的绿色珍馐。作者敏锐捕捉到这一“华丽转身”背后的社会变迁——当饮食安全与健康成为时代主题，苦苦菜以其“无污染”的原始属性完成了价值重估。它的“高贵”与“身价”不仅体现于市场，更成为现代人重新认识自然、追溯本源之象征性载体。此种“苦”味之再发现与再创造（凉拌、蒸炒、调汤），本质上是物质丰裕后对生命本真之诗意回归。</p> <p class="ql-block">尤为动人的是作者与苦苦菜之间超越物质的情感联结。成年后“不由自主地低着头”在草丛中搜寻的习惯，乃是铭刻于身体的记忆图腾。此一细微举动，使个人与自然、当下与过去之间形成隐秘而坚韧之通道。苦苦菜由此成为双重意义上的“生命之菜”：既是饥荒岁月里维系生命的物质存在，又是贯穿作者生命历程之精神坐标，最终在“感恩”与“赞美”之升华中，完成了对大地与时间最谦卑也最宏大之礼赞。</p> <p class="ql-block">《感恩苦苦菜》的魅力正在于此——它让一种匍匐于尘埃的野菜，在历史与个人的双重维度上挺立起来。它是大地之低语，是岁月之滋味，更是生命本身在苦涩土壤上开出的永恒之花。当我们凝视盘中那墨绿的叶脉，仿佛能看见无数个在田野上匍匐的身影，听见土地深处传来生生不息的回响——那是生命在贫瘠处扎根，在苦味中酿蜜的永恒诗篇。</p><p class="ql-block">荆竹于2025年6月12日</p> <p class="ql-block">附：感恩苦苦菜</p><p class="ql-block"> 潘自强</p><p class="ql-block">苦苦菜不挑土地，沙滩、草原、盐碱地，似乎凡能见到点雨水或者有点湿润的地方，它就能默默伏地而生，茎紫叶青，边缘齿状，细弱之枝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顽强地活着。</p><p class="ql-block">在田埂地头，沟坎路旁，经常能看到一种叶状的野草——在北方地区，把它叫做“苦苦菜”。</p><p class="ql-block">苦苦菜不挑土地，沙滩、草原、盐碱地，似乎凡能见到点雨水或者有点湿润的地方，它就能默默伏地而生，茎紫叶青，边缘齿状，细弱之枝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顽强地活着。</p> <p class="ql-block">苦苦菜是穷困岁月中的至亲恩物。曾记得在饥馑的荒年里，它是人们救命果腹的依托。人们为了那点吃食，葡蔔在田野里沟渠边，寻觅着挖掘着。</p><p class="ql-block">我的童年是个物资匮乏、粮食短缺的年代，天天想着是怎样填饱肚子。凡是不上学或者放假时，都是经常带着弟弟妹妹们跑到郊外野地里挖野菜。苦苦菜是挖得最多的，当然还有甜苦菜、灰灰菜、沙葱、艾草什么的。赶上季节到了，还能意外摘些榆钱钱、沙枣等。那时不觉生活苦，反而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洒脱。</p> <p class="ql-block">凡是有收获的，自然是一天的喜悦。苦苦菜清洗入锅后，那略带清苦的滋味，是彼时贫瘠肠胃中唯一的甘甜。当锅中沸水翻腾着墨绿的叶片时，那一缕微苦的香气，竟成了生命脉动的炊烟，它默默地撑持了饥肠辘辘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苦苦菜对我的习惯具有了某种影响，以致多年以来，凡是走到野外，只要见到有草的地方，就想起了苦苦菜，总是不由自主地低着头，目光在草丛中巡梭几眼，像寻找什么宝贝似的，如若见到苦苦菜，那自然是不会空手的。</p> <p class="ql-block">而如今，昔日穷苦的象征，却以无污染、无农药、无残留的绿色之姿重返餐桌，从尘泥之畔到玉盘中央，完成了命运的华丽转身。</p><p class="ql-block">社会变了，人们的观念也不同。当粮食蔬菜的饮食安全成了大众关心的话题，当健康长寿的理想成了人们追求的目标时，那从来没有人关心，在田野、荒原上野生野长的苦苦菜，摇身一变成为酒楼饭店的上等珍品！</p> <p class="ql-block">苦苦菜真是一种好东西，它营养丰富，含有蛋白质、胡萝卜素等微量元素。中医说：它能清热解毒，利尿消肿，降血压，治胃炎等。在民间，大凡感觉身上有火气，嘴巴起泡，眼睛发红，嗓子疼痛时，用几把苦苦菜熬汤，几碗汤水下肚，其效果立见。</p><p class="ql-block">餐饮上，人们把苦苦菜做出多种花样来，或焯水凉拌，或粉蒸清炒，或以叶调汤，或造型摆盘，更可以做包子、包饺子，烙煎饼、煮面条等。苦苦菜的苦味经巧手调制，竟氤氲出清芬隽永的滋味，淡淡的苦，微微的涩，丝丝的甜交织在一起，令人回味无穷。昔日不起眼的野菜，竟然成为待客的上品，其价格也自然不菲，苦苦菜长身价了，它的高贵使你对其肃然起敬，不可小觑。</p> <p class="ql-block">苦苦菜，曾经是贫寒岁月里最坚实的依靠，而今又化身餐桌上的绿色精魂。土地贫瘠，它以卑微之身诉说坚韧；岁月流转，它于苦味深处酿出甘甜。</p><p class="ql-block">苦苦菜默默地书写着历史：它来自于大地的馈赠，在荒芜中生出根芽，在饥饿时拯救于生命，在温馨中送出健康！苦苦菜，是生命之菜，希望之菜，未来之菜！</p><p class="ql-block">它经受了大自然的风雨洗礼，阅尽了人世间的千般变化，无私地给人们的餐桌提供了丰富的美味佳肴，我感恩它，赞美它！</p><p class="ql-block">（原载《豆瓣》公众号2025年6月1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