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号:178356623</p><p class="ql-block">文字/图片:悦溪散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是很忙的。无论晴雨天,他都要出工做农活。即便是冬腊月间,田里的果实都归了仓,也还是没得歇息日。晴天就去维修水利设施,雨天则要到仓库里制作来年收割庄稼用的草绳索。父亲好不容易得到歇息却是因为工伤,说来有些心痛。记得是我六岁那年的五月末,因为还有三天就是儿童节了。父亲在用泥耙耙快要栽秧的中稻田时,耕牛可能太过劳累,突然怠工转向掀起了泥耙。父亲躲闪不及,被泥耙的铁齿扎在右脚背上,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我那年正在休学,当时的学制是春季才为每学年的上学期,直到我读三年级时才改为秋季。我休学的原因是体质太差常常生病,只得等到了七岁再上学。</p> <p class="ql-block"> 或许是父亲农活做惯了躺不住,或许是我赢弱的身子需要加紧锻炼来增强体质,或许是为了让我过一个快乐的儿童节,父亲竟然只躺了三天,就踮着一只脚来到堂屋为我做起了陀螺。我想肯定是后者,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行动胜过言语。父亲是个没拜过师的木匠,他拿着我从木材堆里找来的一根拳头粗的刺槐树,把它绑在木匠专用的长条凳上开始下锯。由于伤脚不能甪力,他只得坐到刺槐树上,扭着个腰锯下最结实的兜子即底端一小节,用斧头削成陀螺样的毛坯。把毛坯的周身刨光滑后,再用墨线于毛坯的中上部围着弹了距离相等的三条线。随着小圆凿轻轻地剔动,这三条线一会儿就变成了三圈浅浅的凹槽。马上就要收尾了,当父亲把尖尖的圆包钉钉进同样尖尖的陀螺根部,一只小巧玲珑的陀螺就做好了。</p><p class="ql-block"> 接着就是鞭子的制作了,这对父亲来说更简单。我看见父亲的双手在稔熟地搓动,眼花缭乱之际,一条细细的长长的苎麻鞭索魔术般地出现在我面前。父亲把它牢实地系在细竹杆上递给我,让我试着打打陀螺。农家的堂屋大,没啥摆设,即便是饭桌也大都在厨屋里。由于才接触陀螺,我试了几次总也打不好。父亲有些着急,说给我示范一下。他先将鞭索依次缠了陀螺一圈又一圈,然后左手将陀螺扶在地上摆正,握着鞭索竹杆的右手猛地外拉着扬起。鞭索迅离陀螺的瞬间,就是陀螺快速旋转之时。当陀螺转动的速度趋缓,父亲又扬起鞭子,对着陀螺就是几下,抽得陀螺旋出花来。父亲示范时,无论蹲着还是站立,着力点是他没得伤情的左脚,可伤了的右脚也得时时踮起配合着,不可避免地牵扯着用力。我盯看飞旋的陀螺,无意中看到那裹着父亲右脚的纱布红了一大块,忙叫了起来:“血,血!”父亲这才反应过来,停下坐在了条凳上。父亲叫我到房间去,拿来了消毒的碘酒、棉球和纱布。村上的赤脚医生这个阶段也忙,他三天前给父亲处理脚伤时留下了一些更换的药用品,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不然还得去田间地头找他。</p> <p class="ql-block"> 看着父亲若无其事地用碘酒与棉球清洗着伤口,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虽说我年纪尚小,可也知道父亲是为了我。因为我生病休学,不能和其他同学一块欢度儿童节,所以他不顾自己的脚伤来给我制作陀螺和示范,才弄成这个样子。父亲看着我难受,皱着眉说:“我又没啥事,你哭什么?哪像个男孩子?快把眼雨擦了,再去练会。”不知道是父亲的示范起了作用,还是父亲的脚伤刺激了我,我打陀螺打得是越来越顺手,越来越熟练。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中,我也舍不得放下鞭子,越玩越兴奋,越玩越快乐。陀螺也是越旋越快,它唰唰唰的声音悦耳动听,轻盈而活泼。向来严肃的父亲,这会特别高兴,难得地笑了一回。</p><p class="ql-block"> 是的,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对我的要求也很严格。可严格的皱褶里泛出的色彩,却是那样的绚烂。它折射出的父爱,深沉而又伟岸。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又何尝不是一只旋转不停的陀螺呢!只是挥鞭的不是别人,而是勤劳一生,不知疲倦的他自己。一旦握鞭子的手歇息了,那么这只陀螺所有的信息,便成了我难以忘却的刻骨铭心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