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娘的蒲扇摇夏凉

俊姨

芒种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树上也有了蝉鸣。今天中午老公没去老年大学，他一向怕热打开了空调，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凉风‘嗖嗖’地打在脸上，正舒服着呢，迷迷糊糊梦见我娘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把发黄的旧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时候，夏天热得人直打蔫儿。嫂子从集上买回两把蒲扇，娘当宝贝似的收着。一到晌午，我跟侄子侄女们躺在凉席上犯困，娘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床沿，手里的蒲扇摇得“沙沙”响，嘴里还哼着：“扇子手中拿，有风有风，要是有人借，不中不中。”那声音又轻又暖，跟摇篮曲似的。娘手中的蒲扇不大，却摇得极稳，凉风裹着草叶香，赶走暑气，也驱散了蚊虫。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夏天可真有意思。我们住的大多是土坯房，每到傍晚，邻居们就把草席子铺在胡同的门口，大人们坐着小板凳乘凉、唠嗑，我们这些小屁孩就在席子上打滚儿、撒欢，直到困地睁不开眼，便蜷缩着睡去。娘怕我们着凉，总在我们身子底下塞件旧褂子。娘的蒲扇一直在耳边“沙沙”响，比蝉叫还催眠，直到大人们困的不行了，凉快透了，才叫醒我们回家。

几十年过去，钢筋水泥的高楼取代了旧时的土坯房，空调嗡嗡运转，再不见蒲扇的影子。商场里的折扇、团扇成了小孩手中的玩具和小青年拍照的道具，年轻人举着它们摆拍，却不知这些物件曾是寻常百姓家夏日驱热驱蚊的宝贝。

如今娘的蒲扇早已不知去向，就连那把曾为我摇夏的板凳也不见了，娘那辈人用惯的玉米秸床面的小木床，现在也成了多余的家具；乡村里的老人却还守着旧习，摇着蒲扇纳凉。上周回老家，看见90岁六婶子和80岁的张婶坐在大门口，摇着蒲扇，六婶笑吟吟地说：“现在年轻人都用空调，可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是觉着扇子风最贴心。”

孙女喜欢的不得了，拿过六婶的蒲扇，使劲儿地扇，临走恋恋不舍的给了六婶。还说“奶奶的小时候真好。”

我常想，蒲扇成了老物件。但我知道，有些温暖永远无法被替代——就像童年时那些蝉鸣喧嚣的午后，娘的手臂搭在我身上，蒲扇摇出的不仅是凉风，更是一整个夏天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