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坎坷人生

忆江南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本文纯文学杂志《谷雨》第一卷全文发表,献给那些在岁月长河中默默耕耘、饱经风霜的父亲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父亲,生于1920年9月,卒于1989年12月25日,是那个时代典型的中国农民,一生历经沧桑。他出生在安徽省芜湖市三山经济开发区的高安泥埠村,一个名为董屋基的小村庄。1939年的冬天,他与比他年长两岁的母亲成婚。1940年秋天,大哥降临人间,1943年的秋天,二哥也来到了这个世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兄弟四人,他排行第二。在那个地少人多的地方,上有哥哥,下有两个弟弟。为了生存,1943年底,他挑着坐在两个箩筐里的大哥和二哥,在母亲的陪伴下,迁至库山脚下的田湖,一个因荒田众多而得名的地方。在那里,他们搭建了一间草棚,安了家。1946年8月,三哥出生,接着1948年夏天四哥,1954年7月我,1956年秋天小弟相继出生。父亲36岁时,已是连身八口之家。据父母说,他们不仅生育了我们六个男孩,还有四个女儿,但都因故在幼年夭折。一个没有继承任何财产的家庭,仅凭自己的血汗在贫瘠的土地上求生,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母亲因封建礼教缠了小脚,无法正常参与田间劳作,生活的重担大多由父亲承担。小弟出生两个月后,被送给了没有生育的程姓夫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记事时,父亲有一个“驼子”的绰号,这并非生理上的驼背,而是被沉重的生活压弯了腰。我的童年正值中国的大饥荒,那个年代称吃“六两”,即每人每天只能吃六两粮食,最少时每人每天只有2两3钱,饿死人是常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记忆中,父亲每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深夜回家时,他常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大饼或粗粮馒头分给我们兄弟吃。这是他参加重体力劳动时增发的食物,他忍饥挨饿省下来给我们。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父亲欣慰地笑了。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我们兄弟五人都活了下来,他们的艰辛可想而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父亲的一生虽平凡,但在我记忆中也有不平凡的经历。小时候常听他说起多次到日本鬼子占领的库山头做“鬼子工”,帮日军挑水、挖战壕,与侵华日军面对面接触。参加新四军的三叔,在皖南事变后逃出,曾在我家躲藏,是父亲巧妙与伪保长周旋使三叔脱险。解放战争前夕,父亲参加民兵组织,成为游击队的“地步哨”,护送党的干部过江。1963年二哥参军,父亲因此有了军属的光环。1964年四清运动中,因表现突出,父亲参加过繁昌县贫下中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我还见过参会合影。据说大跃进年代,《芜湖日报》记者曾为在横山河捞塘泥的父亲拍过照片,有人在报纸上见过,但年幼的我无法确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还多年担任生产队副队长兼保管员,保管员相当于现在的出纳会计,负责管理生产队的现金。</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父母亲从高安搬到马坝老宅基地(手机实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的一生是勤劳奋斗的一生,他精通各种农活,对廿四节气与农业的关系了如指掌,各种农业谚语都能掌握,堪称种田的行家里手。1958年8月22日,《繁昌报》报道了一颗粮食亩产四万三千斤的卫星,父亲听后坚决不信,说这肯定是假的。他还告诉我,当年为此与大队书记发生过争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的一生是艰苦朴素的一生,他爱抽烟,喜欢喝酒。儿时记忆里,父亲最早抽的是劣质烟叶旱烟,后来我常到小卖部为他买纸烟,至今记得烟的价格:九分钱的“丰收”,一毛四分钱的“大铁桥”,家里有客人时买一毛九分钱的“玉猫”与“江淮”。父亲虽喜欢喝酒,但家贫平时很少喝,逢重大节日或家中有客人来,他才拿出珍藏的每斤六毛六分钱的地瓜酒,那酒虽便宜但特别香,每年除夕与大年初一晚上,我也能喝到两小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父亲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1979年农村实行大包干,快六十岁的他干活不比年轻人差,1985年他仍参加田间劳动。</b></p> <p class="ql-block">父亲生前耕种过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艰苦的生活加上繁重的体力劳动,父亲五十多岁时患了胃病。1972年因胃出血到县医院住院治疗,因家庭经济拮据未做胃切除手术,仅保守治疗。从此以后,父亲经常胃痛,且病情日益严重。1987年夏天,我陪父亲到县医院检查,查出他患了胃癌晚期,医生对我说只能让他吃好,没有办法治愈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从医院回家后,他忍着病痛坚持种菜,然后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挑到马坝市场去卖。晚年他与母亲一起生活,除口粮大家摊派外,自己用的零花钱都是靠种菜卖来解决,不给我们添麻烦。后来父亲的病情不断加重,只能靠杜冷丁缓解痛苦。</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已故父亲的坟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95年1月8日母亲病逝,2003年至2013年,我的四个哥哥也先后离世。人生短暂,世态炎凉,原来热闹的谷氏大家庭,如今只剩下我和给程家抱养的两兄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自2009年底我去北京生活后,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克服重重困难回故乡祭扫父母的坟墓。在这父亲节到来之际,愿九泉之下的父母安息!愿天下所有的父亲吉祥安康!</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40多年前的老家住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