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父爱如柴

赵新力

<p class="ql-block">文字/图片/编辑:赵新力</p><p class="ql-block">美篇号:29426387</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听姥姥说:“你这孩儿,天生的就是克你爹的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题记</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6岁之前,我从未享受过父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1957年,当时我出生仅仅4个月,在市里教中学的父亲便被打成了右派。听母亲说,父亲当时家都没让回,在学校便直接被遣送到了距邯郸市200多里之外的邢台田各庄农场。这一去就是5年,直到1962年才获得人身自由,放了回来。这期间,母亲虽带着我去田各庄农场看过父亲一次,但因为年龄太小,记忆中已毫无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脑海中第一次留下父亲的印象,是在成安的大姑姑家。因为父亲被释放时是大姑父把他从田各庄农场接回来的,所以回来后就暂时在大姑姑家住了几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那是个热天,我跟着大表姐坐小火车到了成安。大姑姑家院内的树很多,树上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慈眉善目的大姑姑对我说:“三儿,你去里院看看那个软床上躺的是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怯生生的走到里院。里院大槐树的阴凉下,平放着的软床上躺着一个光头男人。男人正呼呼大睡。我不敢上前,大姑姑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三小子,这就是你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爹被大姑姑喊醒,我看到了一张英俊而憔悴的面孔。爹打量了我半天,忽然上前抱住了我。当时,我感觉到有一串冰凉的泪珠滴到了脸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父亲第一次为我落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父亲带着我回到了磁县老家。当时父亲虽然人身恢复了自由,但相应的工作却没有安排。他的户口又被打回了到成安县原籍,所以在磁县算半个黑人。父亲便只好在家里给我们做做饭,料理料理家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回来第二年,我的脖子左后边忽然生了一个大疙瘩,半个多月长的便象鸡蛋那么大。村里卫生所,公社卫生院都治不了,父亲只好背着我,步行20多里,跑到县城。县医院说可能是个瘤子,恶性还是良性,也拿不准,让我去上一级医院进一步检查。父亲没办法,便从生产队借了一辆排子车,拉上我,于当天后半夜起身,连走带跑,连续赶了40多里地,接近中午时才找到了邯郸市地区医院。父亲是个文人,哪吃过这苦?一路上,我只见父亲不停的喘气,不停的甩汗。我那时虽小还不知道疼人,但父亲拉着我奔跑的身影,已牢牢的刻印在了大脑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地区医院的医生诊断后,对父亲说:“不要紧,就是个普通的脓包,等它长熟了,切开把脓引流就没事了。”并写一诊断证明,让父亲领我回家去,停一周左右,到公社卫生院把手术做了就行了。父亲听后,喜极而泣,竟蹲在地上抱头大哭,招得走廊里的人纷纷驻足观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我看到父亲第二次为我落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时候,乡下发疟疾的特别多,我们当地叫“打摆子”,我每年总要“摆”上一两次。“打摆子”这个病,是隔一天高烧一次。那时家中没有体温计,不过想想,估计每次高烧都下不来40度,因为每次上来,我都会胡话连篇,头痛的象炸裂了一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时的农村,治疗疟疾还没什么特效药,每次只有让它自生自灭,周期一般5个循环,10天左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时母亲在邻村教学,这照顾我的事便自然地落到了父亲头上。每次我犯病,父亲便总是蹲在床前,用毛巾蘸着刚从井里打来的凉水给我“冰”敷。一次,我又被烧“胡涂”了,朦胧中听见父亲“三儿,三儿”的喊我,我强睁开眼,看见父亲焦急的眼神里,又亮晶晶地噙满了泪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是我第三次看见父亲为我落泪。</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听姥姥说:“你这孩儿,天生的就是克你爹的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此我问过母亲,母亲告诉我,姥姥在父亲出事后曾找算命先生算过卦。算命先生说父亲出生于1923年,是癸亥,属大海水命,而我是1956年生人,是丙申,属山下火命。父亲与我是水火不容,将会终生相克。这也是为什么我刚出生,父亲便遭祸端,被打成右派的原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虽然不相信这一套,但有时也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些道理。纵观我与父亲相处的一生,发现凡我顺利时,父亲就会多舛;而父亲顺利时,我的事业或生活就会多多少少有些羁绊。1991年,我带头研发的一个新产品刚闻喜获得省科研进步一等奖,正在接受各级领导祝贺时,便接到小妹的电话,说父亲被查出了癌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从1991年被确诊为癌症,一直到1997年去世,被病魔和治疗整整折磨了6年。这6年期间,我很少见父亲脸上有过笑容。有时候,父亲为了安慰我们,勉强笑一下,但我们子女也能看出他内心的极端的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这6年,却正是我调到建设局,一生事业最鼎盛最辉煌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关于我和父亲相克的事,父亲当然也知道。父亲为了解除我的精神负担,曾不至一次的对我说:“三儿,你只要能沸腾,爹情愿做那把能让你沸腾的锅底的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都说父爱如山,可谁又知道这父爱如柴的故事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清明时节泪纷纷。每次我站在父亲坟前,便都会想起那个算命先生的诅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和你爹水火不容,终生相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时此刻的我,多想对已长眠于地下的父亲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果真的是这样,儿子情愿不来这个世界,不享受这段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果真的是这样,儿子情愿在人间承受一切苦难和病痛,让您老享受太平和安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仅以此文献给2025年父亲节。</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