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酿的酒 散文

曹静国

<p class="ql-block">  暮色漫过窗台时,我轻轻摩挲着褪色的兵团纪念章,铜质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温润。六十年前那个清晨仿佛还在眼前——一群扎羊角辫、穿补丁衣的少年,背着军绿色挎包,在汽笛声中挥别老巷,奔赴千里之外的荒原。</p><p class="ql-block"> 门铃响起时,楼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候。曾经挺拔的脊背弯成了弓,鬓角的黑发染透秋霜,可对视的刹那,那些藏在皱纹里的笑靥突然鲜活起来。张建军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像极了当年偷读禁书时的模样;李秀兰眼角的笑纹里,依旧盛着北大荒篝火旁的星光。有人颤巍巍掏出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我们站在麦垛前,身后是望不到边的金色麦浪。</p> <p class="ql-block">  饭桌上,搪瓷缸盛着女儿特意酿的梅子酒,酸甜里泛着时光的醇香。老赵说起开垦冻土时,铁锹砸在冰面上迸出的火星;王姐笑着抱怨老伴总把当年她补衣服的糗事讲成传奇。这些被岁月窖藏的故事,每一段都浸着汗水与温情,酿成了独属于我们的陈年佳酿。</p> <p class="ql-block">  当年那些在返城浪潮中艰难谋生的日子,此刻都化作了云淡风轻的叹息。有人在工厂夜班中熬白了头,有人摆摊卖菜养大了孩子,可当我们握紧彼此布满老年斑的手,才惊觉苦难早已沉淀成生命的养分。那些在困境中相濡以沫的夫妻,如今散步时依然十指紧扣,仿佛时光从未走远。</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如同六十年前宿舍外的风。我们约定要像兵团时那样,互相搀扶着走下去。晨练时的太极拳、社区的合唱团、帮子女带孙子的琐碎日常,都成了新的“战场”。七十五岁又如何?只要心中的热血未凉,我们依然能在夕阳里,把晚年过成一首从容的诗。</p><p class="ql-block"> 暮色渐浓,月光爬上鬓角。这杯时光酿的酒,敬永不褪色的青春,敬同甘共苦的岁月,更敬此刻依然并肩前行的我们——愿余生的每一个清晨,都能笑着说:人间值得,岁月正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