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路上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从前

善良人

　　退休后我和老伴儿都坚持运动锻炼，我骑行或者徒步，老伴儿与姐妹们跳广场舞。高考期间一切给考生创造好的环境，广场上跳舞的都自觉停止了。傍晚的风裹着玉米叶的清香的时候，我和老伴走在的小路上。路面坑洼带着岁月痕迹，两边玉米苗蹿得精神，叶片碰着发出细碎响。居然让我俩四十多年前他们铲地时的动静重合。

　　1984年工作需要我家搬到了乡政府所在地，当时十来亩承包田种着玉米，那几年一到六月份夏锄期我俩每个星期天，都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亲属照看，骑着自行车，带着锄头、带上干粮和水来到承包田铲地。中午在地里简单垫吧垫吧、稍事休息接着铲地。

　　有一次不小心，带的水壶里的水洒了个精光。中午大热的天我走了三里多路去屯子打回来水。那天为了铲完最后一根垄玉米，到家天已经黑了，三岁的儿子不小心摔了一下头上磕了一个口子，老伴儿心疼得抱着儿子心疼的哭了。

　　那个时候孩子小、工资低，我每月工资只有48元。为了四口之家的生活，承包的土地不能不种。我俩从春天播种、夏天铲三遍地、到秋天收割，也很累，多亏有乡里乡亲的帮忙，我们种了五年地，我俩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

　　风卷着玉米苗的清香漫过来，裹着旧时光的热气。老两口慢慢走，影子被夕阳抻长又缩短，恍惚间，这条路成了当年的黄土埂，我们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弯腰铲地，汗珠砸进土里，溅起细碎的希望……

　　路过一处洼坑，老伴趔趄了一下，我赶紧伸手扶住，这动作，想起有一次老伴儿不小心崴脚，我背着走了二里多地。把她骑的那辆自行车寄存在老乡家里,我给她驮了回来。说到此我俩都笑了，笑声惊起了几只晚归的麻雀。

　　傍晚的风掠过田野，把新苗的清香揉进暮色里。老两口走在乡间小路上，路面的粗糙蹭着鞋底，似乎在轻轻挠着旧时光的痒。

　　远处，城市的灯火开始亮，可田间的风、脚下的路、并肩的身影，把几十年的光阴拧成了绳。走着走着，从前的苦与甜，都成了心口的糖，化在这慢悠悠的脚步里，化在老两口相视而笑的眼神里 —— 原来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把从前走成了现在，把岁月走成了相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