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书慢慢读

元超

　　窗外的雨丝斜织着，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我坐在藤椅上，膝上摊开一本纸页泛黄的旧书，手指抚过那些被岁月浸染的文字，忽然觉得人生何尝不是这样一本书：需要慢慢翻，细细品，急不得，也快不来。

　　人生之书，从第一声啼哭开始写起。那些最初的章节里，字迹往往歪歪扭扭，却透着纯真的欢喜。记得幼时在乡下，外祖父常带我去溪边捉鱼。他粗糙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教我如何分辨水中的动静。那时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水面上，溪水清浅，能看见鹅卵石上苔藓的纹路。外祖父总说：“急不得，鱼比人精！”如今想来，那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智慧？现代人步履匆匆，恨不得一日看尽长安花，却忘了生命中的许多滋味，恰藏在等待与期盼之间。童年那缓慢流淌的时光，教会我在快节奏的世界里保留一份从容。

　　人生如书，而年轻时光便是那开篇的章节。青春本应是蘸饱了墨的笔锋，在纸上挥洒出淋漓的生气。有人却战战兢兢，只描些纤弱的笔画；亦有人胡乱泼墨，白白污了白纸。我看过太多人将这段好时光虚掷在无谓的徘徊与浅薄的欢愉里，待到中年翻检，竟无一段值得重读的文字。年轻的书页最是留痕：此时写下的字句，往往能透到老年时的纸背上去。与其在灯红酒绿处消磨精神；何如静坐一隅，写几行真挚的文字？光阴如盗，偷去的不仅是时间，更是那不可再得的少年心气。

　　中年时分，人生的书卷渐厚，字迹也趋于沉稳。在这一章节里，我学会了在事业与家庭间寻找平衡，明白了所谓成功不过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邻居张老师退休后开始学画，每天对着院子里的花草写生。起初我觉得奇怪，后来才懂得，他是在用画笔重新阅读生活这本大书。中年人的从容，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懂得欣赏已有的一切。就像读书，重要的不是翻过多少页，而是有多少内容真正走进了心里。

　　到了老年，人生的书页已泛黄起皱，却散发着独特的墨香。早晨在公园里，常见老人们三五成群，或下棋，或闲聊，或只是静坐看云。他们不再急于证明什么，也不再惶恐于时间的流逝。我的老友陈医师去年走了，临终前他跟我说：“这一生最遗憾的，不是没做成什么大事，而是没能好好品味那些小事。”如今我每次走过我们常去的茶楼，总会想起他的话。老年人的智慧，在于知道哪些书页值得反复翻阅，哪些故事需要细细回味。

　　人生四季，各有其美。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期待，夏日中热烈绽放的激情，秋风中硕果累累的满足，冬雪下深藏不露的沉淀，都是书中不可或缺的篇章。快节奏的时代里，我们习惯了碎片化的阅读，却忘了有些书需要从第一页慢慢读到最后一页。生活亦是如此——孩子的成长不能快进，父母的衰老无法暂停，友谊的深厚急不得，爱情的醇香需要时间酝酿。

　　合上膝上的旧书，雨已停歇，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为老槐树镀上一层金边。忽然明白，人生最珍贵的不是书有多厚，而是我们是否真正读懂了其中的字句；不是翻页的速度，而是品读的深度。慢慢读，才能看见字里行间的风景；细细品，方能懂得平淡中的深意。

人生如书，且让我们一页页慢慢翻过，在时光的书页间，留下属于自己的批注。

撰文：元超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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