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时期的“清净”。 <p class="ql-block">七十代进了城，正赶上唱样板戏正热，我也被挑去排戏。虽说不是每场都能站台前，可到底也算是个角儿。新发戏剧的军装穿在我身上，挺适合的得不像是自己站在舞台上。背后是画出来的翠竹林，风是画工用笔扫出来的，可那一刻，锣鼓在耳，灯光灼脸，我竟觉得那竹叶真在动。我们几个歇工去照相馆，摆出戏里的架势，目光如炬，像真在唱一出轰轰烈烈的忠与勇。可当快门按下，喧嚣忽然退去，心里只剩下一个影子——那个想成为英雄的自己，只存在那一瞬</p> 唱样戏时期的“清净” <p class="ql-block">调到拘留所那年，日子紧得像拧过的毛巾。红门窗的平房前停着一辆旧警用摩托，漆都褪成了斑驳的灰。我靠在墙边抽烟，天光灰蒙，空气里有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家里电话不响，反倒觉得轻松。心空了，也就清净了。那种清净，是抽身于琐碎之外的轻盈，是把自己交给职责，不再追问得失的释然。</p> <p class="ql-block">有回和同事去沈阳接警车，提了货返程路过山野，大家停车吃饭。有人起哄要骑马拍照，我本不想上，可架不住劝，终于跨上马背。军帽戴正，风吹过林梢，身后是灰瓦屋檐和层层叠叠的树影。笑是勉强的，可心里却松快了些。马蹄没走几步，可那一刻的清净，是长途跋涉中的一口喘息，是任务途中偶然拾得的片刻天真。</p> 公安工作时期的“清净”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又去了个有水车的地方。木轮吱呀转动，引着溪水翻腾，游人围在四周拍照。她站在水车前，黄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浅色帽子压着发丝。我悄悄按下快门，镜头里她笑得像年轻时的模样。人来人往，水声喧哗，可那一瞬，世界安静得只余下她。那样的清净，是喧嚣里的一方小岛，是岁月带走了许多，却仍肯留下一个人让你凝望的恩赐。</p> <p class="ql-block">再后来，我们常一起骑车出门。头盔戴好，慢悠悠穿过老城，路过城墙根，穿过林荫道。她总比我慢半步，我便也放慢速度。我们不说话，只是骑着，像把时光踩在车轮下。那些年错过的、来不及的，都在这缓慢的同行里，悄悄补上了。我这一生，有些路没走完，有些人没留住。可就在这些零星的片刻里——在布景的竹林前、在西安的城墙上、在吱呀作响的水车旁——我触到了另一种圆满。那不是爱情的结局，而是它沉淀后的样子：不炽烈，不纠缠，只是静静地，陪一个人走一段路。原来最深的清净，不是远离尘世，而是在纷繁人间，仍能与一人共享呼吸的节奏。</p> 儿子倍游西安城墙“清净”， 退休后爱人相伴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