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花路放的绣球

Angela Cai

绣球花开了，从墙边、篱畔，从树根旁和墙角处，不声不响，便渐次攒动起来了。起初只见几粒青杏似的小苞，怯怯地躲在叶间，不知何时，竟已涨潮般蔓延开来。朵朵花团如初醒的婴孩，酣睡之后便急不可待地睁开迷蒙的眼，仰起微张的小嘴，吮吸着阳光雨露。阳光筛过层层叶子，轻轻抚摸着那花瓣，薄薄的花瓣竟显出了琉璃般的澄澈，透出蓝紫相间、粉白晕染的奇妙光晕。

渐渐，花团愈发饱满，挤挤挨挨地连成一片，层层叠叠的锦绣织就了初夏最盛大的仪仗。我行走在花海簇拥的石板小径上，花枝竟拂过衣襟，似要挽留行人。阳光正好，花影斑驳，浓密的树荫下飘溢着沁凉的芬芳。微风拂过，花影摇曳，斑斑驳驳的花影如同随行跳跃的精灵。

我放慢脚步，一时竟不知是行走于花间，抑或被花簇拥着前行了？浓烈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竟如蜜色的液体一般，温柔地漫过脚踝，又悄然浸入肺腑深处。这气息似有形有质，拂过脸颊，拂过臂弯，也拂过心坎。

在花荫下驻足，抬眼望去，但见一片花云浮动着，笼罩了头顶的天空。那些花团攒聚着，越开越盛，竟如迸溅的喜悦，如绽放的欢颜，如奔涌的春潮。它们簇拥着我，也簇拥着脚下的小径，一直漫延至远处。我一时只觉自己也融化其中，被花的洪流裹挟着，向光里去。

花香汹涌，拂面扑怀，竟令我无端想起了自己——人世间种种烦恼，原来不过如花间一隙尘埃罢了。

心头的郁结终被这花海涨潮般的气势冲开：原来生命之盛大，正是这样静默而不可阻挡地绽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