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 衣

杨工

　　我妈妈是个极会过日子的人。

十八岁前，我的衣服鞋袜，几乎全是两个表姐穿过的。

舅舅家住在城里，大表姐比我大三岁，小表姐比我大一岁。

两个姐姐生的好看，穿衣打扮也讲究。

我很喜欢捡她们的旧衣穿。

每次母亲去城里，舅妈总会将两个姐姐穿不下的衣物鞋袜，收拾得整整齐齐，装在一个蓝布包里，让母亲带回来。

见到母亲提着那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进门，我便高兴的跳起来，比过年还要欢喜。

　　城里的衣裳，自然比小镇摊子上卖的光鲜得很多。

一件件抖落出来，还带着淡淡的香气，那是城里人特有的味道。

我一件件地捧着那些衣裳，在镜子前比划，想象着自己穿上后，也能像表姐们一样漂亮。

母亲在一旁看着，嘴角挂着笑，念叨着：

“又省下了买衣裳的钱，这些衣服够穿两年的。”

表姐不但衣服好看，布鞋我也非常喜欢。

舅舅怕两个姐姐的鞋底磨得快，特意在下面钉了胶皮掌子。

这样的鞋底不但硬实，跳皮筋的时候可以轻松的挂住皮筋，格外得力，班上的女同学没有几个能跳得过我。

　　那次，大表姐的一件红格子连衣裙也传到了我手里。

那裙子腰身收得恰到好处，下摆蓬松，转起圈来像朵盛开的花。

我穿着它在院子里转啊转，直到头晕目眩才停下来。

母亲看了却皱起眉头：

“穿上这裙子你上学就没心思了，留着星期天再穿。”

我只得将它叠好，放在衣柜里，等到星期天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下。

　　小表姐有双白球鞋，鞋帮上绣着小黄花。

轮到我穿时，黄花已经有些褪色，但我依然如获至宝。

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用刷子沾点肥皂水，细细地刷一下鞋面。

直到有一天，鞋头破了个洞，我才恋恋不舍地把它丢掉。

　　虽然当年表姐传给的那些旧衣鞋袜都不是全新的，可它却把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装饰的焕然一新。

一件衣服，两段人生。

衣服终会旧，鞋底也会磨平，唯有那些年雀跃的心情，永远鲜活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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