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花絮·神女生涯

云淡风清

再写一篇童年的记忆，我想记述初中时期的女生。之所以用“神女生涯”四字，是因为一时间想起了唐·李商隐的诗《无题》，写了许多年青的少女，格调清新得很，诗中将年青有思想的女性称为神女。“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就是很梦幻的两句。不过由于时代变了，每句改一个字就很对。“原”改成“不”，“本”改成“暂”就对了。“神女生涯不是梦，小姑居处暂无郎。”就刚刚好。

一、百里挑一

上世纪五十年代，说能入中学的女生是凤毛麟角，一点也不过分。我进初中时尚不满12岁，以我所在的班级来说，全班61名学生，男生51人，女生10名。而小入初的比例为十分之一。51名男生大约是从510名小学毕业男生中考取的，10名女生则是从大约从100名小学毕业女生中考取的。以小学男生入学比例为百分之30%计，如果全入学的话，男生应该是1700人，女生也应该是1700人。以10：1700计，这10个女生可是从1700人中走出来的，真是名副其实的百里挑一，说她们是神女，一点也不是不靠谱（女孩儿能入初中的约占总数0.6%）；以51：1700计，男孩初中人学率则宽裕许多（约占总数3%）。与官方给出的数据很吻合。

二、划线风波

在桌子上刻线，划楚河汉界，在学生阶段司空见惯，一点也不稀奇。但由于划线，男生被女生打应该难见。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咋就动起手了呢？又有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姑且做一回不嫌事大的看热闹者。

话说庞女，芳年14，正乃豆蔻年华，姿色绰约，据说小学就是学霸。从入小学第一天起，学习对她来说就不当一回事，有分数为证。那年庐江县初中全县统一招生。矾山中学虽是全县排名第二的初级中学，分片录取，因地域偏僻，录取分数线不高，仅160分（仅语文、数学两科），此女竟然考了197分，居当年矾山中学全部录取186名学生之首。家境又特别优渥，有些资本（小资本家）。问题出在座位分配，班上10位女生，有8位两俩配对，只有两位与男生同桌，她大为不爽，几次要求班主任改为与女同学同桌。班主任有口难言。入学前校长亲口告诉班主任老师，这名女生必须安排与男生同桌。作为校长是兑现他对学生家长的承诺。据说这是她母亲的意思，是锻炼她如何学会与人相处。为此班主任老师特地挑了一名出身干部家庭的男孩同桌。她要求调换座位的要求没有满足后，不好发作。一天突然来了主意，在桌子上画线。一般划线总是画在桌子中点上，她不，她要占五分之三，男生只给五分之二，你说这能不冲突吗？只要男生过了线，“咔”，她就会立着手掌，绷紧了，砍男生胳膊一掌。

一日中午，在教室吃饭（那时都是厨房将饭菜送到各教室）。男生又与之争吵起来，男生骂了句：“资本……”不等“家”字出口，她一个巴掌搧过去，将男生打了个趔趄。顺手拿起男生的饭碗，就丢了出去。告到老师那里。老师问：“你把人家碗砸了，人家怎么吃饭呢？”她顺手就从口袋里掏出张三元的人民币纸币，扔给了老师。一副“能怎么着”的样子。3元那时可不是小数，足够半个月的伙食费了，同学们看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工友模样的人，往教室里送来一张新课桌。放在教室最后边墙角，那应该是她叫人买的。她对同桌的男同学说：“坐那儿去。”男同学虽百般不愿意，同学们都劝他：“去吧，去吧！”

三、帮我钉被

你见过农村养鸭子吗？农民将绒毛鸭子从筐子里捡出来，从箩筐口直接往下一丢，那怕有3尺高，从来也不担心鸭子会摔伤。反而你要是从筐子里一个个捡起，再靠近地面才放下，那一定是外行。上初中时，我一直睡上铺，上铺虽不算太高，1米6肯定是有，我曾经像鸭子一样摔过。没有摔坏，不但没有摔坏，而且摔到地面居然接着睡。直到班主任老师查夜，把我抱上去，才知道摔下来了。人虽没有什么，但被子弄脏了，第一次洗被子，谈不上洗，只不过在校门口的大塘里，揉了又揉，漂了又漂。老式的被子，被面、被里、被絮是要钉好才可以的，真没做过此事。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悄悄转过头（她就坐我后面），问庞同学：“有针线吗？我的针线找不到了。”庞同学问：“要针线做什么？”我说：“昨天晚上我从床上摔下来了。”她说：“摔坏了没有？”我说：“没有，我今天不是一样吗？就是被子弄脏了，洗了要钉，我找不到针线。”庞：“恐怕你也不会钉吧？”我说：“不知道哦。”庞：“要不姐姐帮你钉，下一次你自己就会钉了。”她直接就称自己是姐姐。果然，课外活动时，她帮我钉好了被子，还教会了我。借给我的针线也没有收回去。我感到她虽然神，有点凶，甚至还有点霸道，但也是个细致的人，一个热心的人，称姐姐也配，何况她确实大我两岁呢！

四、背我过河

从家到学校的路上，有两道河。从学校回家也是如此。春夏秋季，都有渡船过河。冬季则不一定。一次冬天回家，天气虽好，干冷干冷的，冷风嗖嗖。过刘家渡时，水很浅，没有渡船，须趟水过河。我们五个人，只有胡同学是女生。她一点也没犹豫，脱了鞋子，就准备趟水过河了。其他三个男生，虽有点犹豫，但也准备脱鞋子了，只我犹豫得更久些。大概是不大愿意受冻的样子吧。见此光景，胡同学大大方方地走到我的跟前说：“不想脱鞋子啊，那就不脱吧，姐姐背你过去。”那时，我们虽还只有十几岁，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见她这人么说，我既十分感动，也感到十分害臊，不好意思。就在我尴尬的时候，她一把拉住我，我只好顺从地扒在她的背上，由她背我过了小河，就这样我就由这个刚满15岁的小姐姐背过河了。河虽不宽，也有二十来米，这是长大以后，第一次由一个年青的女性背着，心里有一种感动，有一点甜蜜，有一阵温暖。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这种经历了。这种同学情让人久久难忘。我也要尊称她们为神女。

她们的生涯，难道不是神女生涯么？

图片：选自网络

文字：云淡风清

2025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