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金代大铁钟:八百年铁骨铸沧桑

解德辉~宁静致远

<p class="ql-block"> 在交口县温泉乡文化站院内,一尊高逾1.8米、重逾千斤的金代大铁钟静默伫立。据史载,宋金时,温阳县有大铜钟和大铁钟两口钟,存放于温泉县崇胜寺的古戏台两侧,因此崇胜寺也被称作“大钟寺”。铸于金兴定二年(1218年)的大铁钟,以斑驳锈迹镌刻着地域变迁的密码,用沉默的存在对抗着时光的销蚀,成为温阳故地唯一可触的历史坐标。</p> <p class="ql-block"><b> (一)钟体之上:凝固的时空切片。</b>铁钟双交龙钮仍显威严,腹部穗格纹虽经风雨剥蚀,轮廓犹存。最珍贵处在于钟身铭文——“温泉县”三字清晰可辨,为这座湮灭于元初的古县留下实证。唐武德三年(620年)设温泉县,北宋更名温阳县,金代复旧称,至元三年(1266年)废县,647年的建县史,在铁钟的冷硬质地里凝成永恒。</p><p class="ql-block"> 指尖划过钟壁,能触摸到金代工匠的凿痕:粗粝铸铁与细腻纹饰的反差,暗合着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交融。据《金代铁钟形制考》记载,此类官铸法器常兼具宗教与行政功能——晨钟暮鼓里,既是崇胜寺的佛号梵音,亦是州署衙门的时辰号令,钟声曾是城池的“心跳频率”。</p> <p class="ql-block"> <b>(二)铭文之外:传说与史实的互文。</b>当地流传着“铜钟飞北京”的传奇:温泉县崇胜寺曾有铜铁双钟,铜钟夜间飞往北京华严寺(今夜间寺),铁钟则留守故土。虽经考据,铁钟铸于金代,与北宋传说无涉,却在民间叙事中生长出温情脉络——1982年故宫曾现疑似"温阳铭文"铜钟,虽无确证,却让传说有了真实的肌理。</p><p class="ql-block"> 比传说更沉重的,是铭文记载的铸造细节:虎威将军完颜撒合辇(金代皇族)与县令把古阿里不的监造署名,印证了金代对地方文化符号的重视。这口钟不仅是宗教法器,更暗含权力隐喻——当钟声漫过城墙,既是佛法庇佑,亦是皇权的声学象征。</p> <p class="ql-block"> <b>(三)废县之后:文物的“流浪与坚守”。</b>元初战火焚毁县城,温泉县辖地三分,唯有铁钟幸存。它目睹过明初移民的垦荒号子,听过清代商队的驼铃叮当,更在20世纪见证了行政版图的重组——1971年交口县成立,温阳故地被重新拼合,铁钟成为割裂又重逢的文化脐带。 </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它盖亭陈列,龙纹间的霜露与钟体的锈迹,是时光最诚实的注脚。正如当地老者所言:“县城没了,钟还在,温阳就没断根。”这种集体记忆的寄托,让铁钟超越了文物范畴,成为废县子民的精神胎记。</p> <p class="ql-block"> <b>(四)当代困境:如何让沉默者发声。</b>1999年列为县级文保单位,却难敌自然侵蚀——酸雨正逐年销蚀铭文,而年轻一代已不知“钟声指挥生活”的旧景。对比北京大钟寺的“钟铃文化课”,温泉铁钟亟需活化:若能串联无根碑、关帝庙遗址,以“废县记忆”为主题构建叙事场,或许能让冰冷的铁骨,重新敲响跨越时空的共鸣。</p><p class="ql-block"> 告别大钟时,山风掠过钟体,发出低沉嗡鸣。这声音曾惊醒过金代的晨雾,震荡过元代的烽烟,而今却轻拂过当代人的耳畔——八百年前的工匠或许未料,他们浇铸的不仅是一口钟,更是一个地名的魂。当“温泉县”早已消失于版图,铁钟却用锈迹斑斑的身躯,在时间长河里钉下一枚锚点:只要钟声仍在被讲述,温阳便从未真正远去。</p> <p class="ql-block"> 伫立在时光长河中的温泉金代大铁钟,以八百年的铁骨,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印记。它曾于晨钟暮鼓中,见证金代的市井烟火,听尽古寺梵音,那深沉的钟鸣似穿透历史的雾霭,诉说着朝代更迭、世事变幻。</p><p class="ql-block"> 每一道锈迹,都是时光镌刻的铭文;每一处凹陷,都是风雨侵蚀的勋章。它历经战火纷飞,目睹山河破碎,却始终屹立不倒,以钢铁之躯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铁钟不语,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它让我们触摸到往昔的温度,感受到古人的智慧与坚韧。</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我们凝视这尊大铁钟,触摸其斑驳的表面,耳畔仿佛回响着悠悠钟声,提醒着我们铭记历史,珍惜当下。它不仅是一件珍贵的文物,更是一座精神丰碑,激励着后人在岁月的长河中,以坚定的信念,书写属于自己的时代篇章。</p> <p class="ql-block"> 文末,赋诗一首《咏温泉故县金代大铁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咏温泉故县金代大铁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古邑钟鸣越八荒,</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金銮遗韵绕山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龙纹斑驳凝霜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梵语依稀刻鬓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铜去京华留旧梦,</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铁沉故垒守残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千年风雨浑无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犹向人间说宋唐。</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5px;">注:1.历史意象:首联以钟声穿透时空,暗合金代温泉县的行政地位,“金銮”既状钟体庄重,亦呼应监制者的皇族身份;2.工艺哲思:颔联“龙纹梵语”勾勒金代多元文化融合,斑驳锈迹与依稀铭文,恰是时光的“雕刻”;3.传说解构:颈联化用“铜钟飞北京”传说,铜铁双钟一去一留,暗喻地域文化的迁徙与坚守;4.时空对话:尾联以钟的永恒对照朝代更迭,废县的消失与铁钟的存续,构成"毁灭与留存"的哲学张力。这口大铁钟,既是物理的存在,更是精神的坐标——当行政区划如流水般改道,唯有文化记忆,能让消逝的故乡永远活在文明的褶皱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作者简介】解德辉,1962年生,吕梁市交口县人,2022年于吕梁市委机关退休。山西省作家协会、山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会员、吕梁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理事、吕梁市文化和旅游协会理事、离石区老区建设促进会副会长、太原市传统文化研究会会员、国际摄影协会会员等。喜欢访古问道,感悟山水人文。1989年以来,在中央《学习与研究》、《山西日报》《前进》《山西工作》《吕梁日报》《吕梁发布》等报刊与新闻媒体发表各类文章300余篇。出版了《红色吕梁》《印象离石》2本书,由新华出版社出版的《云梦风雅》一书收录其撰写19篇文章。《吕梁市志》“艺文篇”,收录其撰写的《品读碛口古镇》一文。开办《行走大美吕梁》(个人)微信公众号,已发表490余篇文章。</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