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有声 【散文】

zxh（晚樱）

花落有声【散文】

每当百花凋零的季节，见到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儿便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花开有情，花落无声，它如同流淌的岁月一样了无痕迹，千百年来花落的情景激起了无数文人墨客感伤的情怀，他们掬一缕岁月的轻风，捧一抔满地的落红，轻添半盏残墨，细展一方薄纸，揉碎一腔愁绪，留下了柔情满怀的千古辞章，最终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而有一种落花却并非漫天翻飞，也不是抒不尽的一怀愁绪，它就是那种掷地有声的让人感佩的壮美落花。



这要从多年前家中养的一盆茶花说起了。那是朋友送来的一盆茶花，主干上吊着一枚小小的牌儿，写着“迪斯”，可能是标明它的品种吧。上网查了一下。得到了如下词条：迪斯茶花，花开复色，高贵典雅。美国密西西比州C.V.Bozeman先生选育，1983年公布，大型花，直径12.5厘米，完全重瓣型，叶绿色，长势中等。 还真是不错的品种呢。什么叫花开复色呢？就是同一朵花竟有红白两种颜色，真是惊艳的绮丽无比。

我精心地养育着这盆迪斯茶花，期盼着一睹它的＂芳容。八月中旬迪斯就含苞孕蕾了。我估摸着初冬可能就开了吧，可左盼右盼也不见迪斯绽开笑脸。我想这孕蕾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快赶上孕育宝宝了。一直等到了来年的二月下旬，足足半年多，迪斯终于绽放了。还真是美艳无比的双色大茶花，红白相间，朵朵各不相同，看到我精心养护的大茶花，我的心花也怒放了 。

自迪斯开花时起，我就总是喜欢陪伴在它的身旁，观察着它每天花开的情形。那年这株双色大茶花竟然开了二十多朵呢。



在我家阳台的外边还有一株大红的茶花，花期和我家的这株茶花相近。红茶花已有十多年了，树形较高，也可能是根植地面且阳光足，它的宽厚叶子，不怎么绿，略带一点儿黄色， 不象我家茶花的叶子油绿油绿的。这两株，茶花只隔着一层玻璃，粉的娇艳无比，红的热烈欲燃，真的令人陶醉。

记得那是一个上午，熙暖的阳光温柔地吻着飘香的花辫儿，我坐在阳台上，一边儿悠闲地晒太阳一边看着书。突然“啪”地一声，我不禁抬起头来，四周静寂，草木杳然，并无异常。过了一会儿又是“啪”地声，这回我看清了，阳台白色的地瓷砖上赫然躺着两朵双色的迪斯茶花。我惊愕地起身，既无风也无人碰，为什么整朵的落花呢？望望窗外那株红茶花，几天前还和朋友们分享红艳欲燃的美图，此时也落下了七八朵，平静地躺在绿色的草坪上……

我不禁愕然了，那“啪”地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那样让我感到振憾，以致于多年之后还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茶花的凋落完全不同于其他花花瓣翻飞的样子，不似桃李花般片片飘零，而是整朵整朵地连同花萼一并坠地，它是那么地干脆利落。那种落花的方式，带着一种壮烈的美感。它似乎不愿人看到自己衰败的样子，只愿盛极而归。这种刚烈的凋零方式，让人沉醉于它的决绝与美丽之中，感受到茶花对于生命的独特诠释。

记得几年前的春天我在厦门也曾为这种悲壮的落花方式感动不已。

那是一株不知被岁月的风雨侵蚀了多久的老木棉树。它的枝干斑驳虬劲、纵横交错的沟壑愈显苍劲的风骨。参天的树冠上不见一片绿叶，枝丫上缀满了绚丽夺目的红花，如火如荼的开得那叫一个热闹。嫣红的朵儿肥厚而丰盈，拥簇着一束束绵密橙黄色的花蕊，如点燃的千万支烛火，熠熠生辉，如红色云朵般的灼灼耀眼。

正当你陶醉于火红的花海中时，身边不断传来“吧嗒”“巴嗒”的落花声音。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无数朵红色大花从参天的树冠上坠落下来，世人无不被这种轰轰烈烈的坠落而震撼。我喜欢花，曾见过无数种花的凋落，它们有的随波逐流，有的随风飘荡，更有的左右摇摆一步三回头，，却从未见过竟有如此气势的木棉花的坠落，它以义无反顾的姿态，从空中飞流直下扑向养育着它的多情的土地，那俯冲般的绝美舞姿令人震憾，看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一片鲜红的落英，铺就了一地的坚强与壮观，仿佛在诉说着它生命中曾经的辉煌与艳美。

难怪人们称木棉树为英雄树，它的确是有着英雄情结的树。当它化身于黎明穿透黑暗的那一片嫣红，当它如血一般的盛开，它就有着独自傲立于天地间藐视一切风暴的勇气和力量。

几个小天使的到来打破了我的沉思，在落英满地的木棉树下他们用灵巧的小手将鲜红的木棉花朵拼就了一颗大大的红心，这也许表达出她们对英雄树的敬佩之情吧。

我想：

木棉花的坠落，不是生命的凋谢，而是精神的升华。

特书小诗一首以表敬慕之情：

木棉

【七律·新韵】

喜见南国春来早，

珊瑚一树胜桃夭。

朝迎晨𣌀饮清露，

暮伴星月盼春晓。

千秋铸就英雄气，

万古挥毫写风骚。

一生磊落如山秀，

不知人间有折腰 。

2025年6月10日

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