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篇：求学记 （一）

晓风（洪东安）

　　

回眸篇：求学记（一）

篇后语：一代伟人毛泽东主席曾经指出，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人生亦如战场，做一个有文化的劳动者，那是我毕生最大的心愿。

一、黑漆教室里的春天

1960年的秋天，风里还带着稻谷的清香，我背着一条瘸腿的板凳，跟着村里的几个孩子，走进了龙溪镇（即坝上）那间临时改成的学堂。

那是一个殷实人家的老宅，青砖灰瓦，檐角还残留着褪色的雕花。解放前，这样的房子，我们这些佃户的孩子连门槛都不敢踏进一步。可现在，它成了我们临时借用的教室。墙上长方形黑板上的黑漆是新刷上去的，有些粗糙不平，像一块被熨烫过的黑夜。没有课桌，我们就从家里搬来各式各样的家具——缺角的八仙桌、磨得发亮的条凳，甚至还有一块不知从哪拆下来的门板，架在砖头上，就成了我们的书桌。

年龄最大和教龄最长的当属洪美质老师，他原本是旧时的私塾先生，矮墩墩的个头，总穿着一件非常耐脏的灰色长衫。他手里捏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教鞭，却很少打人，只在谁走神时轻轻敲一下桌面，声音清脆，像清晨的梆子。他教我们写字，粉笔在黑漆上划出白色的痕迹，有时用力过猛，粉末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小雪。

"旧社会，穷人家的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任课老师洪汉蝉说着，喉结滚动，像是在进行忆苦思甜。他寓教于学，叫我们用毛笔蘸上砚池上的墨水，在大字练习本上书写"人"字，说："一撇一捺，人要站得直。"

冬天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冻得我们手指发僵。可没人喊冷，我们呵一口气，搓搓手，继续写字。有时洪美质老先生会从包里掏出一块烤熟的红薯，掰成几瓣分给我们。甜香在冰冷的教室里弥漫，我们一边啃着，一边听他讲"社会主义"四个字的写法，以及聆听着”现在学习不吃苦，将来生活必然要吃苦”的道理。

放学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过田埂，长过祖辈欠下的债。我们蹦跳着回家，书包里装着写满字的草纸，心里装着对明天的盼望。

那时候的我们，像一颗颗刚破土的种子，在黑漆斑驳的教室里，悄悄生长。我们知道，读书不是为了填饱今天的肚子，而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报效祖国。

这正是：

龙溪坝上启愚蒙，

黑板泥墙陋室中。

缺腿条凳当课椅，

褪漆门板作书丛。

先生戒尺敲晨露，

稚子铅笔绘晚虹。

莫道寒门无锦绣，

心灯一盏照苍穹。

注：本文照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