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里读历史：晋国春秋

古陶雪翁

最近，又参观了一次山西博物院，想把晋国的历史串一下。

晋国统治区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从西侯度遗址、陶峙遗址到尧、舜、禹时期，再到夏、商、周，这里几乎都在舞台的C位。

西周建立之初，周王室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采取了分封制，将土地和人民分封给王室子弟、功臣和先代贵族，以建立诸侯国来拱卫王室。

由于唐（晋）国曾经是夏朝的统治区域，而且又靠近戎狄，所以周成王在分封唐叔虞时面授机宜：“启以夏政、疆于戎索”，就是要求唐（晋）国沿用夏朝的政治制度和文化传统来治理夏朝遗民；尊重少数民族的文化习俗，以适应戎狄的土地政策来分配土地。这一政策保留了夏历、夏朝的祭祀制度和部分官职，在戎狄地区还放弃了井田制。

这种安排和辽代的南院、北院，甚至和现代的一国两制异曲同工。

不得不说，这一治国方略充满了政治智慧和博大胸襟。

桐叶封弟

《史记·晋世家》：“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 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于是遂封叔虞于唐。”

上图为叔虞方鼎（仿制品），西周，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114号墓出土。

燮父“改唐为晋”

燮父是周武王之孙，唐叔虞之子。唐叔虞去世后，燮父继位。

燮父继位后，将国都迁至晋水边，并改唐为晋，其为首任晋侯。

上图为“晋侯鸟尊”。

晋侯喜父盘

西周（公元前11世纪至前771年），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92号墓（晋靖侯夫人墓）出土。

献侯功业

晋献侯，名籍，又名苏，晋僖侯之子，公元前822年一前812年在位。

晋献侯在位期间随周王征北狄、伐东夷，受到周王的多次赏赐。

晋侯墓地8号墓发现青铜器铭文显示，墓主人为晋侯“苏”，这是唯一能与史籍记载吻合的晋侯，即晋献侯。

上图为晋侯苏编钟，由16枚甬钟组成，其中14枚在出土前被盗掘并流失至香港，后被上海博物馆购回并收藏，另外2枚由抢救性考古发掘时出土，现藏于山西博物院。

晋侯稣钟共刻有355字的长篇铭文，铭文叙述了周厉王三十三年（约公元前846年），晋侯苏率军参加周厉王亲自指挥的讨伐东夷的战争，以及周厉王的亲征路线和赏赐仪式等细节。

穆侯伐戎

晋穆侯，名费王（或名费壬），公元前811年至公元前785年在位。

文献记载晋穆侯曾随周王率军征伐条戎和奔戎，并参加了周宣王征讨姜戎的千亩之战。

晋穆侯生二子，一为仇（晋文侯），一为成师（曲沃桓叔）。曲沃代翼就是晋文侯的后代与曲沃桓叔的后代争夺王权的事件。

叔钊父方甗

西周（公元前11世纪前771年），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64号墓（晋穆侯墓）出土。一同出土的还有楚逆公盘等。

文侯勤王

晋文侯，名仇，穆侯之子，公元前780年——前746年在位。

公元前785年，穆侯卒，其弟殇叔自立，姬仇被迫出走。四年后姬仇攻灭殇叔即位，是为晋文侯。

公元前770年，晋文侯护送平王东迁洛邑，并稳定了东周初年的局势。

晋文侯以此取得了辅佐天子和代王征伐的大权，晋国从此走向争锋天下的大国之路。

曲沃代翼

晋昭侯封其叔成师于曲沃（今山西闻喜）。曲沃地广、城固、兵强，远超都城翼城，曲沃小宗桓叔、庄伯、武公三代，都按捺不住欲取大宗而代之的欲望，与翼城大宗（昭侯、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晋侯缗）展开长达67年的血腥内战。

公元前678年，曲沃武公终于攻杀晋侯缗，并以珍宝贿赂周釐王，取得正式册封，爵位升为“公”，是为晋武公，从此小宗彻底代大宗。

曲沃代翼是我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它深刻冲击了西周的宗法制度，客观上促进了晋国的改革与强盛，但也为六卿专权、三家分晋埋下了伏笔。

晋武公

晋武公，原为曲沃伯，他俘虏晋哀侯，诱杀晋小子侯，灭晋侯缗，贿周釐王最终上位晋国国君，位列诸侯。

晋武公在位期间，实行富民强兵政策，发展经济与军事，扩大疆域，并消灭了荀国。

春秋早期晋国国君都以“继文绍武”来鼓励自己。

献公图强

公元前678年，晋武公灭晋公室，晋国复归一统。次年武公去世，子诡诸即位，是为晋献公。

献公即位之初，用士蒍之计，尽灭公族，启用异姓卿族，巩固君权，扩军强国，开疆拓土。其在位二十年间，“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晋国疆土迅速扩张，囊括了山西大部、河南西部、陕西东部，成为春秋时期一流强国。

晚年献公宠信骊姬，逼死太子申生，迫使公子重耳、夷吾流亡，埋下动荡种子。

假道灭虢

公元前655年，晋国为攻打虢国（今河南三门峡），向虞国（今山西平陆）借道，虞国大夫宫之奇把虞和虢的关系比喻为唇齿相依，劝说虞君不可应允。虞君不听劝谏，答应借道。晋国灭虢后，在归途中灭虞。于是留下了“假道灭虢”和“唇亡齿寒”的成语典故。

割股啖君

重耳流亡期间，饥困交加。介之推割下自己大腿的肉煮汤给重耳充饥。

重耳复国为君（晋文公）后，封赏功臣，却遗漏了介之推。

介之推不争功，携母隐居绵山（今山西介休）。晋文公寻访不获，放火烧山逼其出，介之推宁死不出，抱树焚身。

文公悔恨，用烧焦的树木制成木屐，一想到介子推便捶胸顿足，称“悲乎足下”，由此“足下”成为敬称。

为此晋文公下令立祠纪念，并定其死日为“寒食节”（禁火寒食）。

贪天之功

出自介之推拒绝封赏时所言：“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

文公称霸

晋文公，名重耳，献公之子，公元前636年至前628年在位。

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遍历诸国，洞悉时势，积聚人脉，后在秦穆公支持下回国即位。

晋文公即位后，对内重用狐偃、赵衰、先轸等贤臣，“作三军，设六卿”，建立强大军事机器和以六卿（中、上、下三军将佐）为核心的执政制度，并轻徭薄赋，发展生产。对外 联合诸侯，尊王攘夷，助周室平定王子带之乱（前635年），获周王赏赐，提高了自己的政治威望。

公元前632年，败楚师于城濮，践土会盟，确立晋国霸主地位，雄踞中原，号令天下。

晋楚争霸

春秋时期，大国争霸的主角是晋楚争霸。百年间，两国先后进行了十三次直接战争，其中晋国胜十一次。以城濮之战、邲之战和鄢陵之战三次会战最为重要，直接决定了霸权的归属。

城濮之战——退避三舍

城濮之战是晋楚争霸的关键一役。

重耳流亡楚国时，楚成王问其如何报答。重耳承诺若两国交战，晋军将“退避三舍”（一舍三十里，即九十里）。

城濮之战爆发，晋文公履行诺言，主动后撤九十里，既守信用又诱敌深入，最终大败楚军。

践土会盟

城濮之战后，晋文公率军到达衡雍。周襄王派王子虎告知晋文公，他将亲自犒劳三军。

晋文公在践土修建王宫，迎接周襄王，并邀请诸侯会盟。

周襄王抵达后，晋文公举行献俘仪式，为周王展示战俘和战利品。

周襄王设宴招待晋文公，任命他为侯伯，并赏赐车马、弓箭、香酒和勇士。

会盟由晋文公主持，王子虎监盟，诸侯歃血为盟。

誓词强调共同辅佐王室，互不侵害，违者将受神明惩罚。

周王室的认可赋予晋文公代表周王室行使征伐的权力。

践土会盟确立了晋国在中原的领导地位，奠定了其百年霸业的基础。

会盟维护了当时的政治秩序，使周王室的象征性地位在会盟中得到了尊重。

楚才晋用

楚国因内斗或迫害，导致大量人才流亡晋国。如，王孙启奔晋助晋城濮之战，析公奔晋助晋败楚于绕角，雍子奔晋助晋败楚于鄢陵，子灵奔晋助晋通吴制楚，贲皇奔晋助晋败楚于鄢陵。

晋国善用楚才，极大地增强了其实力。

晋襄公：崤之战

崤之战是春秋时期发生在晋、秦争霸战争中的一场决定性战役。

公元前627年，秦穆公乘郑国国丧，派兵孤军深入，偷袭郑国，因郑国已有准备，秦军只能收兵。

晋襄公率军与姜戎在崤山设伏，全歼偷袭郑国的秦军，并俘虏秦军三帅。

晋景公：邲之战

公元前597年的邲之战，又称“两棠之役”，是春秋中期晋楚两国争霸中原的第二次重要战争。此役，楚军在邲地（今河南郑州附近）大败晋军，一洗城濮之战中失败的耻辱，楚庄王由此奠定“春秋五霸”的地位。

晋国败于楚庄王，而霸业受挫。

晋景公：鞍之战

春秋时期，齐国在倾公的统治下国力提升，渐渐产生了称霸的欲望。

公元前589年，齐国进攻鲁国北部边境，包围龙地，并向南攻打至巢丘。

鲁国派臧宣叔到晋国请求出兵。

卫国趁机派军入侵齐国，与齐军相遇后，卫军战败。

卫国派孙良夫到晋国请求出兵。

晋景公答应派出八百乘战车，由郤克率领中军，士燮辅佐上军，栾书率领下军，韩厥为司马，以救援鲁国和卫国。

晋军在鞍之战中追齐顷公绕济南华山三圈，齐倾公侥幸逃脱，后向晋军求和，晋军胜。

最终，晋齐在爰娄结盟，齐国将汶阳的土田归还鲁国。

这场战争是晋、齐争霸的重要战役，晋国的霸主地位得到了巩固，齐国的势力受到了一定的削弱。

晋厉公：鄢陵之战

楚国以汝阴之田向郑国求和，郑国背叛晋国与楚结盟，并进攻宋国。

晋国得知后，决定联合齐、鲁、卫等国共同伐郑，从而引发了这场战役。

公元前575年六月晋厉公率四军，楚共王领三军，于鄢陵交战。

交战中，楚共王先攻晋中军受挫。晋将魏锜射伤楚共王眼睛，迫其撤退。晋军随后击败楚左右两军，再合攻中军，楚军败退，楚、郑两国联军撤兵。

经此一战，晋国俘获了楚王子公子茷，并射瞎楚共王一只眼睛；郑将唐苟为保护郑成公败逃而战死。

悼公复霸

晋厉公时期，卿族专权，政治腐败，导致国力衰退。

公元前573年，晋厉公被弑，年仅14岁的晋悼公被迎立为君。

悼公继位后，晋国面临着稳定内政和恢复霸业的双重挑战。

对此，晋悼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一、驱逐不臣之臣，稳定政治局势。

二、恢复卿族地位，提拔韩厥、知罃等贤能之士，重组八卿。

三、任用士渥浊为太傅，修订兵法和法令，加强法治。

四、救济贫困百姓，减轻赋税力役，促进社会稳定。

五、精简闲官冗员，增设军尉和司马等职官，加强军队管理。

六、联合诸侯： 通过多次会盟，巩固与宋、鲁、卫等国的联盟，扩大晋国的影响力。

七、和戎狄： 采纳魏绛的建议，与戎狄结盟，稳定晋国后方，减少后顾之忧。

八、采取疲楚战略： 对郑国采取灵活策略，通过反复征伐和会盟，消耗楚国的实力，最终使郑国臣服于晋。

九、联吴制楚： 与吴国建立友好关系，形成对楚国的战略包围。

晋阳之战

自晋文公设立六卿制度以来，晋国内部卿大夫之间长期争斗不休，直至春秋末期形成了赵、韩、魏、智四大宗族，其中以智氏最强。

智伯瑶执政后，试图通过向晋公献地来削弱其他三家，韩、魏被迫从命，赵襄子则拒绝执行，从而引发智伯联合韩、魏攻赵。

公元前455年，智伯率联军包围晋阳城，但因晋阳城非常坚固，联军久攻不克，后改为长期围困并决汾水灌城，晋阳城内物资短缺，人们易子而食。

面对困境，赵襄子派张孟谈秘密游说韩、魏倒戈。

韩、魏权衡再三，决定暗中配合赵襄子，决堤反灌智军。

盟军反水，智伯兵败被杀，智氏覆灭。

晋四卿仅剩三卿。

铸刑鼎

铸刑鼎，即把国家的刑法铸于鼎上公诸于众的做法，在晋国之前有郑国的子产铸过刑鼎。

晋顷公时期，赵简子（赵鞅）执政，铸刑鼎，公布成文法，将卿族势力制度化。

历史是这样记载的：“冬，晋赵鞅、荀寅帅师城汝滨，遂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刑鼎，著范宣子所为刑书焉。”

这件事也引起了国内外舆论一片哗然，其中孔子和蔡史墨的责难最尖锐激烈。

三家分晋后魏国多出法家大概也与此有关。

六卿专权与三家分晋

晋献公时期，为防止公族威胁君权，采取“灭桓庄之族”的残暴政策，严重削弱了公族势力，为异姓氏族崛起提供了机会。

晋文公时期，为适应争霸需要，扩大军队建制，设立三军六卿（三军为上、中、下三军，每军设将、佐各一名，故称三军六卿），并将军队统率权下放给六卿，三军六卿由异姓卿族担任，他们出将入相，开始掌握国家大权。

晋成公时期，为笼络异姓卿族，允许他们代为公族，进一步增强了异姓卿族的权势。

六卿由狐氏、先氏、郤氏等十一个世族把持，采用世袭制，按照“长逝次补”原则轮流执政。

经过长期斗争，实力较弱的世族被淘汰，最终形成智氏、范氏、中行氏、韩氏、赵氏、魏氏六家并立的局面，他们相互制约，轮流把持晋国政权。

公元前497年，赵氏内乱引发六卿之间的战争，中行氏和范氏被驱逐，六卿专政演变为四卿专政。

晋出公因不满四卿瓜分范氏和中行氏封地，向齐、鲁求援，结果被四卿击败，晋国公室进一步衰落。

智伯瑶立晋哀公后总揽政务，因对韩、魏、赵三家傲慢无礼并索要土地，引发三家不满。

公元前453年，韩、赵、魏三家联合消灭智氏，瓜分其封地，晋国公室名存实亡。

晋国六卿专权导致君权下移，公室衰微，晋国逐渐失去霸主地位。

卿族之间的斗争和兼并，最终导致三家分晋，晋国分裂为韩、赵、魏三个独立诸侯国。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正式承认韩、赵、魏为诸侯，晋国末代国君晋静公被废为庶人，晋国历史终结。

这一事件标志着春秋时期分封制和宗法制的瓦解，推动了战国时期各国的变法图强和中央集权的发展。

从此，中国历史进入战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