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有人把折叠床睡成了星光

郑一一

凌晨三点的打印机还在“咔嗒咔嗒”吐纸，林夏蜷在折叠床上翻了个身，膝盖不小心磕到了办公桌腿。黑暗里她闷哼一声，摸到手机屏幕亮起——工作群里，隔壁组的陈哥刚发了条消息：“谁办公室的咖啡机还亮着？我替大家关了。” 这张藏在储物柜里的蓝色折叠床，最近成了项目组的“共享床铺”。

上周是策划部的阿明，为了改方案在这儿窝了两晚；前天轮到前端小李，服务器崩溃时他裹着程序员标配的格子衬衫，对着代码熬红了眼。此刻林夏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应急灯，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隔壁工位的张姐产假前最后一天，也是在这张床上，垫着靠枕整理了一下午的交接文档。

折叠床的金属支架总在翻身时发出“吱呀”声，像在小声抱怨这个不属于睡眠的空间。但林夏知道，这张窄窄的床承载的从来不止是疲惫。上个月她第一次独立跟项目，深夜对着密密麻麻的表格发呆，是睡在斜对角的王哥披着外套坐起来，敲了敲她的电脑：“公式错在第三列，我当年第一次算数据时，把小数点挪错了三位。” 黑暗中传来的键盘声格外清晰，两个人对着屏幕上的数字较劲，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办公室的夜总带着股奇妙的温柔。凌晨两点的茶水间，永远有半壶温热的柠檬茶——不知是谁总在加班时煮上一壶，玻璃壶上凝着水珠，像给深夜的寂静裹了层毛茸茸的边。林夏摸黑去接水，看见会议室的门缝漏出微光，走近才发现是实习生小周趴在桌上打盹，笔记本电脑还开着，页面停留在“如何快速掌握Excel函数”的搜索结果。她轻轻把自己的备用毛毯盖在小姑娘肩上，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睡办公室，也是收到了前辈递来的暖宝宝，焐热了整个寒夜。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月光斜斜地铺在文件柜上。林夏数着远处路灯的明暗，忽然听见打印机再次启动的声音。她知道，此刻在这栋亮着零星灯光的写字楼里，每个睡在折叠床上的人，心里都揣着一份未完成的牵挂——可能是明天要交的方案里最后一个图表，可能是客户突然追加的需求里那个棘手的节点，也可能只是想在凌晨的安静里，把白天没理清的思路再走一遍。

晨光漫进办公室时，林夏叠起皱巴巴的床单，看见小周正对着镜子揉眼睛，发梢还翘着睡觉压出的弧度。王哥抱着一堆文件路过，往她桌上丢了盒早餐：“便利店新出的饭团，金枪鱼味的。” 打印机终于停止了工作，昨夜熬夜赶出的报告整齐地码在桌角，窗外的早高峰开始喧嚣，而这个临时充当卧室的空间，又将在晨光中变回熟悉的职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