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阿德(林建德)</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1553105</p> <p class="ql-block"> 我这一辈子,搬家多次。我的居住地,无论部队还是地方,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与礼堂或学堂为邻。下面就先从礼堂说起吧。</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1969年我参军入伍,被选调到南昌警备区电影组当放映员,工作室在大礼堂,宿舍却在朱德军官教育团的旧址。警备区大院解放前据说是国民党的绥靖公署,占地面积很大,里面建筑却很少,只有几栋低矮的营房和一栋两层高的办公大楼,靠北侧有一座礼堂,算是唯一雄壮点的建筑了, 礼堂不大,约600多个座位。我刚入职时,电影组只有一台16毫米的放映机,70年代初,福州军区给各师以上单位又配备了35毫米的双放映机,声光效果有很大提升,不过在礼堂里放映的次数并不多,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面向部队和广大民兵,哪里有会战,如修建铁路、搞农田基本建设等大型项目,哪里就有我们的身影。当了四年放映员之后,宣传科让我下连队锻炼,从班长干起,然后再提干。</p> <p class="ql-block"> 1976年,省军区政治部到基层选拔青年干部,我被选中去当了干事。我成家以后,政治部给我分了一个单间,厨房是两家共用的,我已心满意足了。巧的是,我们这栋四层的宿舍楼紧挨着省军区的大礼堂,很有种熟悉的味道。礼堂盖的时间不长,钢筋水泥的,自然比警备区的气派多了,观众席分上下两层、1500多个座位。不过在这个礼堂上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是电影,而是革命传统教育。粉碎“四人帮”后,拨乱反正,大批老干部解放出来,礼堂不时举办报告会。有的老红军虽文化不高,念文件常读错字,但口才很好,讲话风趣,有时会脱稿发挥,虽跑题千里,却十分生动。</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1987年是“百万裁军”的最后一年,有着19年军龄的我转业省直某机关工作。1992年改革开放春潮涌动,我回到老家福建的厦门经济特区。巧的是,单位宿舍同样与警备区礼堂相邻,这座礼堂不大,用花岗岩大理石砌成,十分牢固,大门上方嵌着五角星和董必武同志“荷戈顾曲”斗大的题词。2000年,全国实施房改,我在万石植物园的北麓买了一套有生以来属于自己的商品房,没想到朝南的阳台又对着驻军某部的礼堂!此后我再也没有搬过家。</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若要问我与这么多礼堂做过邻居,有什么奇闻轶事吗?我坦白告诉你,真有!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1978年夏日,正值酷暑,天气异常闷热,树上的蝉儿都懒得叫出声来。我妻子怀孕八月,住在娘家。我一人在家自由自在,晚饭后,熬不住房间里太热,于是把背心短裤毛巾塞进网兜,穿上拖鞋,晃悠悠地前往赣江边的下沙窝游泳,下楼时遇见同事,相互打了招呼。下沙窝临江,有一大片沙滩,水面平静,是个天然的浴场。但近几年建筑施工队在这里大量取沙,挖成一个大大的锅底,深达数米,每年都淹死过人,后来有关部门在这里设置了浮标。天气尚早,天边挂着一抹晚霞,江边人头攒动,大人们带着孩子泡水解暑。我下水游了几圈,经常要躲避胡乱扑腾的小孩,特没劲,眼见暮色苍茫,便起身回家。</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进了省军区大院,右侧是一排小别墅,专供副军以上的首长住。忽然看到傅副司令的警卫员小杨从首长家出来,我问道:“首长在家吗?现在几点了?”我跟傅副司令下过几次乡,他原来是总参的高参,后来到军事院校任教研室主任,学识渊博,待人和蔼,尤其精通象棋,我跟他下过好几回,无一胜局,他却鼓励我,棋艺不错,配当他对手。小杨说:“九点不到吧,首长一个人在家,正看电视呢。”我知道首长家属留在北京,没有跟到江西来。于是临时起意,何不找他再杀几把,或许能扳回一两局。首长见我进门要下棋,自然欢迎,摆好棋子,说了句“下手无悔”,就开始对杀起来。我年轻好胜,一味进攻,忙中出错,很快败下阵来。第二局我沉住气,双方互有攻防,下得特别久,首长非常沉稳,不露一点破绽,最后他多我一个兵,笑到最后。第三局我窝着火,患得患失,多次出错,首长笑眯眯提醒,我依然下了几个昏着,又输了。正沮丧着,忽听得整点钟响,已到晚上十一点,我起身告辞,首长送我出门,临别笑着说道:“小同志,送你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依然嘴硬,“找机会再与您大战三百回,舍得一身剐,敢把将军拉下马”!走在路上,晚风吹来,让发热的脑袋清醒许多,心里犹在复盘,究竟错在哪一步。</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首长家离我的宿舍不远,路灯闪着昏黄色的灯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梧桐树,在马路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回来了,回来了!”大礼堂广场与宿舍楼的入口处发出一阵欢呼声,在寂静的夜晚,像雷鸣般直击我的心房,我很是诧异,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几乎全宿舍楼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门口了!“什么状况”?我呆呆地望着众人。</p><p class="ql-block"> 老处长挤出人群,板着脸问道:“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诚惶诚恐,把过程说了一遍。处长回头对围观的人群说道:“人回来就好,大家回去休息吧!”政治部协理员走上前又问了我几句,然后责备道:“你看,这么多人为你担惊受怕!”接着转过头对处长说:“我得赶快回去,主任还等着报告呢!” </p><p class="ql-block"> 众人都散了,我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隔壁邻居刘干事和我的老同学小连陪着我,一五一十讲起前面发生的事。原来我独自去游泳刘干事是看见的,十点钟见我没回来就告诉了同住一栋楼的处长和同事,大家开始紧张起来,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大家不约而同地聚在楼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是不是到哪里玩去了?是不是去他老婆家了?还是出意外了?大家有种不祥的预兆。有人提议,先派人去他老婆家看看,有人说不可能,穿着短裤能跑多远?但总不能傻等吧,刘干事说我有个初中同学小连,在司令部管理处当管理员,去过我老婆家。找来小连,他二话不说,马上开车赶去洪都我老婆家。我爱人挺着大肚子正与她父母在屋外乘凉,见小连半夜来家,很是惊奇,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小连忙说:“没有、没有,可能是躲在哪个地方加班吧,领导有事要找他。”没敢停留,转身上车就赶回来了。这下气氛更紧张了,处长与协理员商量,如果12点人再不回来,就叫独立二团船运大队出动,沿赣江打捞。我听后如五雷轰顶,游个泳竟然整出这么大一桩事来! </p><p class="ql-block"> 回房间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自责、担心、害怕或是感激,五味杂陈。我该怎么办? </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我老婆的车间工段打电话报平安,谁知老婆电话先打过来,声音很急促,说没两句就抽泣起来,她也一夜未睡。处里同事倒没人提起昨晚的事,但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光总是怪怪的。第二天星期六早晨例行干部会操,协理员讲话,对我擅自去游泳的事提出口头批评,末了加重语气说:“我们不要求机关像部队那样外出都要请销假,但是安全防事故工作绝不能放松,以后未经集体组织谁都不能单独去江湖、水库游泳!”</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 真是“好事一阵风,坏事传千里”,没几天司政后机关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只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人们很快就淡忘了,但我却把它深深藏在心底,不是因为它“糗”,反而是它反衬的“贵”,贵在我军官兵一致的优良作风,贵在毛主席说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的精神体现。 </p><p class="ql-block"> 林建德 写于2025年6月1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