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因为书李识字少，书菊又不在家，高平只好安排书梅去替赵芹念诗。她战战劲劲的走进母亲房间，却发现她和颜悦色，神经顿时放松了。但赵芹并未如以往一样递给她那本破旧的诗集，浅笑着注视了书梅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片枫叶，放到书梅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梅的脸一下子红了，那正是小岛次川送给书菊的枫叶。不过，书梅是第一次见到，忙问赵芹从何处得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菊字帖里搜出来的。”赵芹略显得意，“你想发现一个人的秘密，就一定要知道她最心爱之物是什么，然后找到它，进行推敲，百分之百能从中查出根本原因来。我现在明白书菊为什么冷冷淡淡的了。看似无情，却是柔情万丈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赵芹长嗟，“妈妈也年轻过，我像菊儿那么大时，整天价为爱痴痴迷迷的。可是苍天常常妒恨世间美满的姻缘。那人，偏偏就死了。唉！从此，妈就病了。梅儿，你以为妈不懂感情吗？是女人没有不懂感情的，她们只是用情太专一。所以，只能对一个人用情。因此，对其它人就显得无情了，你爹真是宽容大量，我心里一直存着另外的男人，他也忍着，忍到今天，不容易的，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男人，是宠哥吗？”书梅突兀的问，问完又担心挨骂，不由忐忑不安的垂下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赵芹这次没有发火，竟嗯了一声承认了，感喟道：“精神错乱的人哪！说过些啥，也不记得了。不过，女儿们却铭记在心呢！这太残酷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妈，你叫我来，是为告诉我这件事，不为念诗吗？”书梅讨厌宠哥，不愿继续谈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赵芹这才恢复到主题：“梅儿，你所长女，有责任替父母分忧的，我不希望菊儿在无望中消磨青春，她收藏了这片枫叶，证明她是喜欢枫叶的主人的，她为什么逃避人家呢？如果仅仅由于次川是日本，倒不必这样自虐。日本人也不全是坏的。让你干这事，总比让你念诗，使你开心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梅头一次觉出自己是长女艰难和沉重，她走出母亲房间，抬头望望天，心痉挛了不起一下，一阵目眩，她耐罕的揉揉酸出眼泪的眼睛，暗忖：怎么突然间害怕起阳光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书菊听完书梅传达的母亲的懿旨，许久没有说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梅急了：“菊儿，你怎么这样别扭呢？如果实在害羞，我替你找次川说起，如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菊微微冷笑：“快别吹牛了，你若那么勇敢，也不致于痛苦到不吃不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话太伤人了，书梅面颊上的红云立即变成了青色，要是在从前，以她的性子一定会火冒三丈，和书菊大吵一通。可是今天，她不能。母亲的嘱咐和信任，令她忍住了怒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见她居然不像往常一般脆弱，而顽强的承受着，书菊倒一怔，这并不符合争强好胜的书梅的性格啊！不禁挖苦道：“怎么？决心做好大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梅不睬她的嘲讽，尽量温和的问：“菊儿，你和次川就这样拖下去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拖又怎么办？”书菊这才收敛了冷面孔，蹙一蹙她弯弯的双眉，流露出一丝无助和无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梅同情的揪揪她衣襟：“他是日本人的缘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菊点点头：“世界上还没有大同，我还没有超脱到敢于去嫁敌国的男人，多少事实证明，这种婚姻不会有好下场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是，爱有什么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爱错了，就有错了。”书菊目光闪闪，又沉静又茫然的叹口气，“我只有默默的祈祷，中日早些友好相处。等不到那天，我也只好独身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本人不会轻易离开的。”书梅引用丰喻的一句话，“除非，我们战胜他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总有一天会战胜的，自古以来侵略者都是以狂热开始，以悲剧结束。”书菊口吻变明快了，但那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旋即又黯然了，“日本人投降的时候，次川怎么样呢？他可是非常非常热爱他的国家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热爱？唉！这真是让人受罪的东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有热爱更受罪。”书菊狠狠瞪了姐姐一眼不再作声，书梅只好就此回去复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