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粉笔灰像细雪,落满张小朵的肩头。她蹲下身,给二年级的豆豆系好散开的鞋带,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灰,却笑得像窗外的阳光:"跑起来别摔跤呀。"</p> <p class="ql-block">这是她站在讲台的第28年。办公桌抽屉里锁着本泛黄的备课本,1997年的字迹还透着青涩,如今每页都被红笔改得密密麻麻。当班主任的25年里,她带的班级年年拿流动红旗,毕业册里夹着往届学生寄来的明信片——有考上师范的女孩写着"要成为像您一样的老师",也有开早餐店的小伙子画了幅简笔画,锅里煎着她总念叨的"别吃冷油条"。</p> <p class="ql-block">可职称公示栏上,她的名字始终在"初级"那一栏。上个月评职称的公示期,她又一次看着比自己晚入职的老师名字越过头顶。办公室里30多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同事,有的鬓角已白,还在抢着带毕业班、管寄宿生。发工资那天,年轻老师凑在一起算绩效,她默默把工资条折起来塞进钱包——那串数字,比带副科的年轻班主任还少三位数。</p> <p class="ql-block">"张老师,这是我妈腌的咸菜,您尝尝。"放学时,单亲家庭的玲玲往她手里塞了个玻璃罐。小姑娘的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是张小朵去年织的。她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自己背着发烧的玲玲去医院,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淌,孩子趴在背上轻声说:"张老师,你比我妈还像我妈。"</p> <p class="ql-block">晚上十点,她还在改作文。有个孩子写《我的梦想》:"我想当老师,这样就能给像张老师一样的人评职称,让他们不用总吃食堂最便宜的菜。"笔尖顿在纸上,墨点晕开像泪痕。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在作业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带过的每一届学生的笑脸。</p> <p class="ql-block">职称评审会又要开了。这次她交材料时,教务主任叹着气说:"小朵啊,你这班主任津贴还是按初级算的..."她却笑了笑,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信:"您看,这是毕业的孩子寄来的,说他们班拿了市级优秀班集体呢。"那些信纸被翻得卷了边,字里行间都是"张老师教会我"的片段。</p><p class="ql-block">或许星星的光芒,从不会因为有没有职称证书而黯淡。当她第无数次弯腰给学生系鞋带时,领口那枚洗得发白的校徽,正悄悄映着教学楼走廊里新贴的"优秀班主任"锦旗——那是家长们联名申请的,红底金字,像极了她心里从未熄灭的那簇火苗。</p> <p class="ql-block">散会后的黄昏,她走在操场边,听见教室里传来琅琅书声。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追出来,往她手里塞了颗糖:"老师,我妈妈说您是最好的老师。"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她忽然想起备课本第一页写的话:"要做照亮孩子的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