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野趣

雪莲

　　我出生在陕南的山区，每到冬天，我们这些孩子们就到附近的山坡上，用竹筢扒那些从松树上落下来的松针，装在背篓里，用脚踩的实实的，背回家，煮饭的时候生火好用。

深冬时节，山间初雪消融，泥泞的小径上还留着残雪的痕迹。我与邻家孩童背着竹编背篓，扛着竹筢，踏着湿润的土地向山上走去。行至半山腰，茂密的茅草丛中，一个圆滚滚、湿漉漉的草球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它裹着层层乱草，在枯草堆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们好奇地围拢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拨开草球表面缠绕的乱草。随着草叶层层散开，一只蜷缩成团的刺猬显露出来，尖刺间还沾着细碎的草屑。“是刺猬！”不知谁率先惊呼出声，惊喜的叫声在山间回荡。那一刻，原本扒松毛的计划早已抛诸脑后，我们满心只有这意外的“收获”。

几个小伙伴合力将刺猬轻轻捧进背篓，匆匆下山回到院坝前。在那棵老树下，我们挥着小铲子，齐心协力挖出一个温暖的土洞，然后轻轻将刺猬放了进去。看着它慢慢探出头，我们相视而笑，眼里满是发现新伙伴的雀跃与欣喜。

随后大家就开始争论该给刺猬准备些什么食物。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刺猬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当时，我们接照各自的想法，有人扔进去红薯块，有人扔进去土豆条，还有丢进去蚯蚓的，还有扔进去菜叶的，任由刺猬自己去吃。

　　哪曾料到，刺猬不领我们的情，缩在土洞中，什么也不吃，我们决定第二天分头去给刺猬找更适合它吃的东西，只隔了一夜，早上爬起来一看，用土块垒的十分严实的洞门完好无损，洞口的新鲜黄土上有一串细小的脚印，那刺猬已经不见了。

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刺猬是如何逃走的。难道刺猬会变身？这个念头让我们立刻想到了在乡村无一日不在流传的鬼怪妖精的故事。

也许是哪个大人蓄意放走了小刺猬，同时又童心未泯，将洞门复又垒好，引出孩子们的加倍好奇。我们没有如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大人所愿，在这个事情上久久追究下去。山间的小动物很多，新出现的野趣足够娱乐每一颗童心。

　　大人们想必也将灵光闪现般的童趣深埋在繁重的乡村生活中，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剩下来的那一串在心中的刺猬脚印，经年累月，变得比所见到的各种人的痕迹还清晰。

　　刺猬消失后的许多年，那串神秘的小脚印总在我扒松针时浮现在眼前。长大后离开山村，在城市的钢筋森林里打拼，偶尔在深夜加班时，会突然想起松针燃烧时噼啪作响的暖意，还有那个被我们折腾得不肯进食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