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爸的酒

大雁

父亲有两个亲弟弟，用我们当地方言，我分别叫二爸（父亲大弟弟）、幺爸（父亲幺弟弟）。幺爸去当了兵，后服役期满转业到了县城机关单位。二爸则当了一辈子农民。

我对二爸感情很深，他也很喜欢我这个大侄子。儿时记忆中的二爸，勤劳、朴实，生活俭朴，无不良嗜好。只是偶尔喝一小杯白酒消解干农活后的疲乏。他那装散酒的家什是一个大肚、小口、细颈，罐口上方边沿处有小嘴的土陶罐，平时用一截去掉玉米粒的玉米棒子塞住陶罐口子。

虽然幼年的我“不懂酒”，但我凭闻酒味也能分辨出它们来。那黑黢黢的酒罐子装过哪些散装酒，我心里都有数：什么包谷酒、高粱酒、甘蔗酒、红苕酒我都不陌生，它们都曾从那酒罐子的嘴里细细流淌过。散装酒已是酒中廉价品，而这些酒中又数红苕酒价格最低，味道最难闻——那是白酒味中掺杂着烂红苕的味道。

小时候二爸喝酒逗我开心，让我也“喝酒”，他用木筷子的一端从装酒的杯子里蘸一下，然后把沾有酒的筷子送到我嘴里，让我尝尝酒的味道。我舌头舔到那筷子头，一股浓烈的辛辣味道顿时迫使我不停地往外吐着口水，嘴里“嘘嘘”声不断，把二爸逗乐了。

二爸把“肥肉怕烧酒”这句话奉为圭臬，喝酒时，他用筷子夹起一片卤猪头肉的大肥肉，自言自语道：“肥肉怕烧酒！”意思是，再肥的肉，下高度白酒吃就不油腻了。说这话，其实是对那时生活艰难，吃肉少，瘦肉不解馋，只得买肥多瘦少的肉过瘾的自我调侃，也是二爸乐观性格使然。

由于经济条件所限，二爸喝酒，以散装酒为主，鲜见喝瓶装酒。若是买了瓶装酒，二爸会舍不得喝，有客人来或重要的节日才拿出来喝一点。一瓶酒，若是他自己喝，则要很长时间才喝完。那酒瓶标签上的繁体“泸州老窖头曲酒”字样，给我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现在才知道，这酒当时也就2、3元钱1瓶，可在农村人眼里是价格不菲的高档酒了。

现在，农村人的物质生活也有了极大提高，甘蔗酒、红苕酒已难觅其踪。大多数人都喝得起瓶装酒，即使喝散装酒，也非价格原因，只是个人喜好。

二爸与酒的故事，终究定格在了四十九岁那个盛夏。高血压如隐匿的恶魔，与收割稻谷的过度劳累一同化作致命一击，脑溢血无情地带走了他，让他无缘享受这物质丰富、生活美满的日子。

每当想起二爸，我心中满是遗憾。他一生勤劳朴实，从未有过片刻停歇，本该在晚年好好享受生活的馈赠，可命运却如此残酷。

生活总是充满了无奈与遗憾。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铭记那些为我们付出过的人。二爸虽然已经离去，但他的精神永远活在我心中。我会带着他的这份精神，去拥抱这个时代，去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二爸在天堂安息，才能让他的生命得到真正的延续。那勤劳、乐观与对生活的热爱，如同不灭的火种，在我心中熊熊燃烧。

如今，时代不断向前，生活越来越好。我会带着二爸的这份精神，勇敢地走下去，去创造属于我们更加美好的未来。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二爸也能看到这一切，他定会为我感到欣慰。愿二爸在天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