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录:生命中的二十个印记

樊广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出生在天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57年寒冬,我降生在天津市和平区一个普通家庭。作为家中七个孩子中的第六个,我从小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父亲在和平区税务局担任会计,虽然属于国家干部编制,但每月42元的微薄工资要养活全家九口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是位典型的家庭主妇,终日为家务操劳。记得那时,年长的兄姐们都在上学,我们几个年幼的孩子全靠母亲一人照料。每当开饭时分,母亲总是最后一个上桌,常常只能就着咸菜扒拉几口剩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和平区的筒子楼,我们一家挤在两间不大的房子里。即便如此,母亲总能将简陋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用碎布头缝制的窗帘和枕头布也总是洗得干净整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从小就淘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淘气包。家里连一件像样的玩具都没有,我便每天像只野猴子似的在外头疯跑,两条细腿蹬得飞快,常常刹不住脚摔得人仰马翻。膝盖上的痂总是新伤叠旧伤,嘴唇也难得有完好的时候。最严重的是鼻子,不知摔了多少次,现在体检才查出鼻中隔歪曲,都是当年那些跟头攒下的"战利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一家九口挤在筒子楼的两间小屋里,每间不过十五平米。五户人家共用的厨房和厕所总是排着长队。记得一次来客人了,逼仄的屋子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我灵机一动,趁大人们寒暄时哧溜钻到床底下,没想到竟枕着灰尘睡着了。等被饿醒爬出来时,客人早已散去,只剩下饭桌上几片凉透的剩菜。母亲见我灰头土脸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转身从搪瓷缸里给我留出了半碗温热的饭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3.家境很贫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家里人口多,收入少,那个年代粮食是采取统一供给的分配方式。父亲是干部,所以每个月只有28斤粮食,我们小孩子只有10多斤,而且25%是白面,其余都是粗粮。由于粮食不够吃,母亲就把一斤白面,换成二斤粗粮来维持生计。那时候我记得家里的早饭经常熬玉米面粥,喝完粥以后在锅底粘着一些厚厚的锅巴。我们几个小的就用小勺刮下来抢着吃,由此可见当时我们饥饿的情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没有钱买菜,母亲就经常在菜市场转悠,买一些便宜的或者降价的菜。那个年代,做饭和取暖用的都是煤,由于没有钱买足够的煤,我们几个小孩子就经常出去捡煤渣。早晨出去看见有人出来倒煤渣,我们就赶快跑过去捡一些还没有烧尽的煤渣。有时候捡煤渣的人多了,还可能引起冲突,因为捡煤渣的人不止我们几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隔几天吃一顿白面,半月二十天吃点肉,或者偶尔吃一块糖,那是非常幸福的事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4.吃住包子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4岁的时候,有一天自己出去玩耍,由于走的太远,不认识回家的路了,走到天黑也回不了家。当时又饿又渴。这时看到一间包子铺,闻见包子香,就走进店里,站在一屉包子跟前不走了。看一下包子,再看一下卖包子的售货员。售货员是一位50多岁的大伯,过了很长时间,大伯才注意到就我是一个小孩,没有大人陪伴。就仔细问了我情况,当得知我不认识回家路了,也说不清家庭地址,于是大伯就给我包子吃,给水喝。大伯还是看店铺的人,晚上好心的大伯就让我和他一起住在包子铺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人晚上发现我没有回家吃饭,急着团团转,都出来找,一晚上也没找见我。第二天下午才找到我。当姐姐要领我回家时,我还不想走。说这里的包子真好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5.回农村老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世纪60年代初,我国遭遇严重的经济困难,农业也由于自然灾害而严重减产,而此时城市人口不断增加,中央财政不堪重负,于是中央决定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调整国民经济“八字方针”,要求精减城市人口 2000万。于是 从1961年开始,中国出现了“逆城市化”现象,到1965年,全国共压缩城镇人口2600万人,城市数减少至171座,减少了17.8%;城市化水平由1960年的19.8%下降到14.6%(1964年)。这种现象就是调整国民经济的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母亲没有工作,我们家也被列为压缩人口的对象。哥哥、姐姐们因为已经上了中学,就被允许留在天津。我们4个年龄较小的就和母亲一起在1962年的春天,回到了山西汾阳县的老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农村后,生活虽然清贫,但也有了新的保障。生产队分配口粮时不分大人小孩,一律按人头平分。虽然分到的大多是高粱、玉米等粗粮,但至少能让全家人吃饱肚子。母亲还带着我们养了些猪、羊和鸡,既补充了家里的肉蛋供应,又能卖些钱贴补家用。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比起城里挨饿的时候,这样的生活反而让人心里踏实了许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6.上小学的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5年,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开始在村里的小学读一年级。我们村不大,学校是由一处民宅改建的,总共只有两间教室。全校共有两名老师,却要负责四个年级的教学。一、二年级的学生加起来不到三十人,挤在偏房改成的教室里。那间屋子很小,连课桌椅都没有,我们每天除了背着书包,还得自带小板凳去上课。坐在板凳上,把书包垫在膝盖上当桌子写字。有些同学家里连板凳都没有,就搬两块砖头垫在身下,照样学得认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四年级的二十多个学生条件稍好一些,他们在正房上课,总算有了像样的书桌和凳子。教我们的邓老师是民办教师,而负责高年级的曹老师则是公办教师。两位老师什么课都得教,语文、算术、唱歌、体育样样在行。现在想来,他们实在不容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就这样在这个小山村的简陋教室里读完了四年级,后来才转到邻村的中心小学继续学业。那段坐在砖头上读书的岁月,虽然艰苦,却是我最珍贵的学习启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7.十年动乱中上学九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小学2年级时,即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在文革中,教育制度改革成小学上5年,初中上2年,高中上2年,总共9年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更不好的是,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没有课本,老师就教一些经典的语录等。上初中时,只有语文、数学两本书。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课本全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外语书等都有了。心想这就能好好学习了。然而又赶上教育回潮,上级机关指示学生不能只看书本,要到广阔的天地中去锻炼。于是我们就用很多的时间在学工(去工厂参加劳动),学农(去生产队帮助农民干农活),学军(军训)。结果是上了9年学也没有学到该学文化知识,稀里糊涂就高中毕业了,和现在的学生相比,真是天壤之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8.采挖猪羊草的日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个年代,我们汾阳老家农村人的生活习惯是,白天吃两顿饭,早饭是在9点,中午饭在2点多到3点。在农忙的时候,农民在天一亮就去地里干活,9点回家吃早饭,接着上午下午也都干活。大部分家庭是不做晚饭的,晚上饿了就吃点剩菜剩饭。而在冬天,老百姓吃完晚午饭后就是3点多快4点了,由于天黑的很早,下午就不去劳动了。所有人家都不会做晚饭的,一是农村没有娱乐活动,所以天一黑就睡觉了。二就是也没有那么多的富余粮食供人们吃第三顿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的作息时间也随着农民的生活习惯而设置,小学、初中都是早上两节课,上午上四节课,下午不上学。而高中是一天三到校的,因为有很多住校生,所以高中是整天都在学校的。那个年代,农民家家都养猪、鸡、羊、兔等家畜,以增加农民的收入。小学、初中下午不上课,也没有作业,作业都是在课堂上做的。所以学生在下午都去挖野草来喂家畜。一到黄昏,学生从四面八方将一筐一袋的野草运回村里。星期天,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整天都在地里挖猪羊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炎热的夏天,中午的太阳骄阳似火,大地都被烤焦了,我们照样在地里挖野草。有时候渴的没办法,就找个水坑,趴在坑边儿喝点脏水,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坑里的蝌蚪和毛毛虫游来游去,还觉得好玩,压根不懂得什么卫生不卫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中午,我们两个小伙伴儿正在田野割草。突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我们只能把箩筐扣在脑袋上,躲在一棵树下避雨。由于雨水太大太急而引发了山洪,洪水都进了村庄,大人们急得到处打听我们去哪里割猪草了。等两个小时以后雨小了,他们赶出来找我们,结果我们还在树下,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大树下有可能被雷电劈,现在想起来也有点儿后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些记忆就像老照片,虽然泛黄褪色,却记录着那个特殊年代最真实的生活印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9.儿时的“治病良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中,我小时候几乎没怎么吃过药。一来农村孩子皮实,二来那时传染病也少。偶尔感冒,多半是贪嘴吃多了闹的,饿上两顿自然就好了。记得有次发高烧,大人拿来退烧药,我死活不肯吃。两个大人按着给我灌药,我硬是把药吐了出来。最后没办法,家里人只好给我刮痧——那滋味比吃药还疼,但我宁愿忍着疼也不愿吃药。有时喝碗热乎乎的姜糖水,蒙着厚被子发一身汗,病也就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农村环境确实不好。猪圈羊圈、茅房粪坑都在院子里,可奇怪的是大人们很少生病。我们小孩子吃东西更是不讲究,从地里摘的西红柿、胡萝卜,用手搓两下,往衣服上蹭蹭就往嘴里塞,压根不知道什么叫"饭前洗手"。结果几乎每个孩子肚子里都有蛔虫,特别是到了瓜果飘香的秋天,蛔虫病最是猖獗。</span></p><h1> 小孩子一喊肚子疼,大人就知道该吃打虫药了。吃完药准能拉出一堆扭来扭去的虫子,那场景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得慌。大人们就吓唬我们说:"要是不吃药,虫子多了会从肚子里钻出来,人就没命啦!"这么一说,再倔的孩子也会乖乖把药吞下去。算起来,蛔虫药大概是我小时候唯一吃过的药了。</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0.儿时的游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儿时在玩什么?请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儿时经济太困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想买玩具别打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夏季偷去水坑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让大人来发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冬天水坑变冰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结伴相约溜冰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双手撑起滑冰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追我赶乐翻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村里有个篮球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木柱上面绑快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人有空就投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只能旁边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村民劳动去田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才能玩一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个年级分两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扔我投玩的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冬季削个木猴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鞭子抽猴抡的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捣拐斗鸡在课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撞北来我撞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课间休息很快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赶快进屋把书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放学以后街道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结伴游乐到处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女孩在踢鸡毛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男孩场院滚铁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的在打沙包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也有一群踢瓦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远处有人趴地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玻璃圆球正在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玩具虽然很简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开怀笑声传村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1.冬日生火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五年级和初中时,我在邻村的中心学校就读。每到寒冬,教室里就得靠一个大铁炉取暖。炉子摆在教室中央,每天由三四个同学负责生火。学校七点上课,我们必须在六点半前把炉子烧旺。轮到值日时,天不亮就得起床,五点多就顶着寒风往学校赶。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六十年代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一场接一场,整个冬季积雪都不化,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我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快步赶路。到了教室,有人生火,有人用笤帚扇风。熟能生巧,不一会儿炉火就旺了起来。几个人围坐在炉边取暖,有时去得太早,聊着聊着就靠着课桌打起了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天亮得晚,八点钟太阳才露脸。七点上课时,教室里黑漆漆的,连电灯都没有。同学们都自带煤油灯照明。有些同学的灯头太大,冒着滚滚黑烟,一节课下来,鼻孔都被熏得黑乎乎的。现在想来,那样的教学条件实在艰苦。但当时只觉得能和同学们一起围炉取暖、挑灯读书,倒也别有一番滋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2.没有课外书的童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学时,我们经常连课本都凑不齐,更别说课外书了。偶尔有同学带来一本小人书,全班都会呼啦一下围上去,伸长脖子想瞄上一眼。记得最清楚的,是放学时有个同学举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意在校门口大声说"真好看",惹得大家像蜜蜂见了蜜似的围着他转。可他紧紧攥着书说:"这是借的,谁都不能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从小就是个"书虫子",一听这话就挤到最前面。摸出贴身揣了半个月的水果糖——那还是赶集时老舅给的两块,自己只舍得吃一块——在他眼前晃了晃:"给我看,糖就归你。"那孩子眼睛唰地亮了,接过糖就把小人书塞给我,还破例答应借我一天。我攥着书一口气跑回家,趴在炕上翻来覆去看到天黑,第二天竟能把故事原原本本讲给小伙伴们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初中后迷上了小说。那时候书店里空空荡荡的,四大名著都算禁书。有回好不容易借到本残缺的关于岳飞的书,书的前后都掉了页,所以连书名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那是《岳飞传》。同学竖着两根手指说:"就借给你两天,我也是跟人借的。"拿回家后,我连煤油灯熏黑了鼻孔都不舍得睡,硬是在约定前啃完了全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三岁多的小孙子,专属书架都快摆不下了。每次见她坐在书堆里挑挑拣拣,我总忍不住想起当年那颗攥得发黏的水果糖,想起煤油灯下争分夺秒的阅读。现在的孩子怕是很难明白,我们那代人对着几页残书,是怎样如饥似渴地吞咽着每一个字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3.记忆中的洗澡往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华北农村度过的。那时候,村里连个澡堂子都没有,县城倒是有,可对我们这些乡下孩子来说,那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一来县城离我们村足有三十多里地,二来谁家也舍不得花那个闲钱专门去洗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天是我们最痛快的时节。村南三里地有个大水塘,成了我们的天然浴场。大人们总念叨"欺山莫欺水",生怕我们出事,可我们哪管这些?每天割草的时候,总要瞅准机会,把箩筐往岸边一扔,光着屁股就扎进水里。水面被太阳晒得温热,底下却还沁着凉意,我们在水里扑腾着,把水花溅得老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砖窑厂的小水池也是我们的玩水基地。那时候的砖窑全靠人工,每个砖瓦师傅都有个和泥用的小池子。池壁是黄土夯实的,经不起我们折腾。师傅们一见我们靠近就瞪眼,我们只能趁他们回家吃饭的空当,像做贼似的溜进去,匆匆洗个痛快。池底的泥浆裹在身上,倒像是给全身抹了层护肤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可就遭罪了。数九寒天里,外头能冻到零下二十度,屋里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吃饭时灶火烧得旺些,平日里屋里也就七八度的样子。我们整天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只有坐在烧热的土炕上时,才能感觉到些暖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每天晚上的洗漱就像打仗。一盆热水先洗脸,再洗脚,最后还要留着明天倒进粪坑。第二天清早,盆里的剩水准会结层薄冰,可见家里有多么凉。身上积了厚厚的泥垢,母亲就会在晚上把灶火烧得通红,支起大铁盆给我们擦洗。氤氲的水汽混着柴火的烟气,我们冻得直打哆嗦,却还要被母亲按着搓洗,那滋味至今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的生活真是天翻地覆。家家户户都有了淋浴间,热水器二十四小时待命。寒冷的冬日里,电热风或者浴霸把浴室烘得暖融融的。每每站在花洒下,看着镜中氤氲的水汽,总会想起那个在灶火旁瑟瑟发抖洗澡的小男孩。这样的好日子,不就是我们祖祖辈辈盼着的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4.我的作文成了范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了初中后,我有幸遇到了两位教学水平极高的老师:语文尹老师和数学马老师。两位老师不仅为人师表、恪尽职守,更是以诲人不倦的教学态度和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引领我在知识的海洋里不断前行。在他们的悉心指导下,我的学习成绩如同芝麻开花般节节攀升——每一篇作文都被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数学成绩更是稳居年级榜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优异的学业表现让我赢得了同学们的钦佩和老师的赞许,就连村里的长辈们也常常对我竖起大拇指。记得叔叔曾自豪地说:"这孩子是继承了祖辈的聪明才智啊!"原来,我的曾祖父曾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秀才。每当听到这样的称赞,我的心中既充满自豪,更坚定了要勤奋学习、不辜负这份期望的信念。</span></p> <p class="ql-block"><b>初中毕业照</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5.我的音乐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童年时的农村生活单调而清苦,娱乐活动寥寥无几。最令人期待的要数看电影和看盲人宣传队表演这两项盛事了。这两项活动一年不过两三次,且都安排在晚上——白天农民们还要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地劳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当县里的电影放映队要来村里的消息传开,我们这些孩子便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天还没黑,就迫不及待地搬着小板凳去晒谷场抢占最佳位置。那时候放映的电影多是《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这类战争片,偶尔也会有《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这样的戏曲电影。银幕上闪烁的光影,总能让我们看得如痴如醉,因为下一次这样的视觉盛宴,往往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盼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盲人宣传队的演出同样是一年难得两三回的盛事。这支特殊的文艺队伍要在全县上百个村庄间辗转演出,能轮到我们村时,总让全村老少翘首以盼。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尤其痴迷他们的表演。记得寒冬腊月里,我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脚上蹬着母亲纳的千层底棉鞋,坐在冰凉的小板凳上,冻得直打哆嗦也不肯离去。那些盲艺人个个身怀绝技:有人一边拉着悠扬的二胡,一边用脚尖轻叩铜锣,另一条腿上绑着的竹板打着节奏清脆作响;有人吹奏着笛子或唢呐,竟能惟妙惟肖地模仿百鸟争鸣、牛羊欢叫,听得我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神奇的音乐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完演出后,我就想学习乐器。可在村里问来问去,只有一个人会拉二胡。我就找到他说我想学习二胡,叔叔很高兴的接待了我。拿出他的二胡,给我拉了一段《东方红》乐曲。我看他的二胡很粗糙,不像盲人宣传队的二胡漂亮。他说他的二胡是自己做的,我非常惊讶,二胡还能自己做?当然,在那个困难的时期,一般老百姓是买不起二胡的。这时我也请求叔叔给我做一把二胡,叔叔愉快的答应了我,于是我们开始找二胡的材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二胡的琴筒是一段竹筒,琴皮是用猪膀胱,琴杆和轻轴就是找硬一点的木头棍,弓子杆也是一根竹竿,而弓子的马尾就去生产队里的马圈里捡一把马尾,唯一花钱买的就是琴弦,这要去县城里才能买到。经过几天的努力,二胡终于做成了。做成后,叔叔就教我怎么样去拉二胡。叔叔不懂得乐谱,也不知道指法,全凭对音乐的感觉来拉二胡。他能演奏的乐曲也没有几首,而最熟悉的乐曲就是东方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教我拉这首乐曲时,就是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教。经过努力,我终于能用二胡演奏《东方红》这首曲子了。高兴的我经常拿上二胡。坐在大街上给大家表演,但只能完整的拉这首曲子,其他的乐曲就拉不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初中时。我遇到了改变我音乐之路的马老师,他是师范学校的高材生,他是多才多艺的教师。他不仅数学教的好,还会拉二胡,会吹笛子,而且他的二胡非常精致漂亮,一看就是买的。我恳求马老师教我拉二胡,他非常愿意教我。每当放学后,马老师就单独教我乐谱和指法,那时候我才学会了1234567哆啦咪发嗦拉稀和拉二胡的指法以及对应的把位。经过半年的努力,一般会唱的歌曲我都能用二胡演奏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我又买了一支几毛钱的竹笛(那个年代乐器里数竹笛便宜),也是马老师教会了我怎么样演奏竹笛。我还记得我买的笛子和马老师的一样,也是F调。有时放学后我和马老师一块儿演奏,一个拉二胡,一个拉吹笛子,清越的笛声与沉郁的二胡交织在一起,连窗外觅食的麻雀都会驻足倾听。那些琴弦震颤的黄昏,成了我记忆中最温暖的乐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6.被群犬包围的清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3年上高中时,由于校舍紧张,学校规定3公里以上的学生住校,3公里以内的学生全部走读。我们村离学校不到3公里,当然我也不能住校。如果早饭和午饭在家吃,每天学校和家里需要跑三趟。高一的时候,由于没有自行车,上下学是要走路去的。吃饭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如果回家吃饭,时间都用在路上了。所以吃饭就在学校,每天晚上回家住,这样上下学只跑一个来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的第一节课是在早晨7点开始,我一般是早上6点就从家里走,如果想自习也许走的更早。冬日清晨六点,天地还沉浸在浓墨般的黑暗中。村里只有我一个高中生,每日独行。那天途经永安村时,突然从村里窜出十几条狗,将我团团围住。犬吠声在寂静的晨色中格外刺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我知道,农家犬通常不会无故攻击路人——除非感到领地受侵。我定在原地,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走吧,别咬我。"僵持片刻后,群犬果然渐渐散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虽是有惊无险,但此后我就不走靠近村边的大路,而是走地里的小路。这样虽然绕一段路,但可以避开潜伏着的危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7.雪天遇狼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4年,我上高中第一年的冬天,这一年的隆冬特别的寒冷,而且下了一场大雪,冰天雪地,白雪皑皑,万物都穿上了银装。这天是星期六,上午放学以后,大家都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学校规定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都休息,所以我也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雪下的太大,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走到离家大约有一公里的地方,路中间发现站着一只灰狼,只见它尾巴拖着地,两只眼睛露着凶恶的蓝光。它个头不是很大,估计还没有成年,身上带着血,可能是刚刚战斗过。站在路中间盯着我,这时我确实害怕了,一是从来没见过真狼,二是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摸摸身上,什么工具也没有,只背着一个书包。想找块砖头或石头也不可能,因为地上看到的只是厚厚的一层白雪。情急之下解下皮带,因为皮带的锁扣是个铁环,有一定的攻击作用,而裤子的挂钩很紧。我左手抓着书包做防御,右手提着皮带晃动着准备进攻。这只狼和我对峙了可能不到一分钟,却像过了半辈子,直到它拖着尾巴顺着田埂溜走了。看见狼走后,我立即往家里赶。到了家里顾不上吃饭,先找到杀羊用的短刀就放到了书包里。而这把短刀一直陪我到高中毕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8.吃三大碗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物资匮乏,粮食紧缺的年代。人们每天拼死拼活地劳作,往往只为了填饱肚子。不仅成年人是如此,我们这些正在上高中的学生也一样。那时经常要走到村里参加劳动,干一整天的活,唯一的酬劳就是一顿免费的午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般的村子供应的是粗粮,比如玉米面窝窝头、红面饸烙之类。若是碰上富裕些的村庄,便能吃上一顿白面——那可真是难得的享受。我们那时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能吃着:二两一个的馒头,一口气能吃七八个;半斤一碗的白面条,毫不费力就能干掉三大碗。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span></p> <h1>19.回村当老师</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村是个小村庄,和我一起读书的十几个伙伴,大多在小学或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劳动挣工分了,帮衬着大人们养家。只有我一个人读完了高中,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那时候,正好我们村的小学撤掉了,孩子们都得去邻村的中心小学上学。于是,我就被派到那所中心小学,成了一名民办教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教学第一年,我担任小学五年级的语文教师。到了第二和第三年,因学校安排调整,转而任教初中数学。当时,公办教师较为紧缺,校内多数为民办教师,其中具有高中学历的也不多,因此教学岗位时常会根据实际需要进行变动。由于音乐教师短缺,我还曾兼任一年音乐课的教学。之所以让我承担这项任务,是因为我会拉二胡和吹笛子,那么你肯定懂音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金榜题名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7年10月,国家宣布恢复高考。对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我当即决定报考,一边继续教书,一边抓紧复习。可高考就定在12月,满打满算,只剩下两个月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信息闭塞,县城开办高考补习班的消息,迟迟没有传到三十里外的我们村。等我得知时,补习班早已人满为患。身为教师,我也不能丢下学生去听课,只好继续一边教学,一边自学。当时我在学校教过小学语文和初中数学,可高中知识几乎没怎么接触——我自己读高中时,高一才上了半年课,之后一年半大多时间都在学工、学农、学军中度过,书本知识学得有限。再加上复习资料极其匮乏,手头只有当初用过的初、高中课本。结果,1977年的高考,我遗憾落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次失利并没有让我灰心,反而更坚定了信念:高考是我们普通人家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我必须成功。之后半年,我投入了更加刻苦的学习,系统补上了知识的短板,综合能力也显著提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78年7月的高考中,我如愿金榜题名,考入了山西农业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