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留坝老街等你

才江慕海

留坝老街不长，从东头走到西头，一支烟的工夫。街面铺着青石板，年头久了，磨得发亮，雨天会泛出乌青的光。

老街的房子多是木结构的，两层小楼，黑瓦白墙。有些人家在门前种了花，指甲花、凤仙花，红红粉粉的，衬着老墙，格外精神。午后阳光斜斜地切过屋檐，在石板路上投下锯齿状的影子。

街口老张家开了间茶馆。三张八仙桌，几条长凳。茶是紫柏山自产的炒青，两块钱一碗，可以续水。老张头爱说古，常跟茶客讲张良的故事。说张良如何三拾履，如何得兵书，如何辅佐刘邦。讲到兴头上，唾沫星子飞溅，茶客们也不嫌弃，照样喝得津津有味。

对门是王婆的豆腐店。王婆做豆腐有绝活，点卤时加了些山上的草药，豆腐格外嫩。清早起来，王婆揭开纱布，豆腐还冒着热气，用铜刀划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排在木板上，像列队的士兵。买豆腐的人排着队，王婆一边切豆腐，一边跟熟人唠家常："李家媳妇生了，是个带把儿的""刘家老汉的腿疼又犯了"。

街中间有家小馆子，招牌菜是腊肉炒洋芋粉。腊肉是自家腌的，肥瘦相间，切成薄片，透亮。洋芋粉也是手工做的，筋道。老板姓马，是个回民，却做得一手好汉菜。灶台就在门口，过路的人都能看见他颠勺，火苗"呼"地窜起老高，引得路人驻足。

老街尽头有棵老槐树，树下常坐着几个老人下象棋。棋子拍得啪啪响，像是在给老街打着拍子。有个卖麦芽糖的，挑着担子从树下过，叮叮当当地敲着小锣。孩子们就围上去，掏出一毛两毛的零钱。

傍晚时分，炊烟从各家屋顶升起，混着饭菜的香气。谁家炒了辣椒，呛得路人直打喷嚏。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秦腔，和着锅铲碰撞的声音，竟也和谐。

我在老槐树下等你。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一直伸到街那头。

欲知后事，且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