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之十四 三江码头

桂苑 王伟祥

　　三江客运码头，又称三江客运中心，是舟山本岛前往北部各岛屿和上海的唯一海上车客渡航运起点，也是岱山、长涂，大衢、嵊泗和秀山诸岛连接舟山南方各岛和大陆的交通枢纽。

长期来，岱山嵊泗两县的人，赴上级机关办事，去外地旅游、走亲、求学，大多要经过这个码头。我曾是这股匆匆赶路人潮中的一员，转眼几十年，收获过太多的离别感受，候渡焦虑和人生况味。还有那码头今昔相异，新旧变换。

三江客运中心，其前身是东边的二公里处的西码头。小时候，到舟山，我是从高亭码头乘船到西码头。岱山人将定海一带的人统叫为舟山人，感到西码头、舟山岛，是一个遥远的所在。也佩服舟山人通过西码头将小鸭小鸡挑到岱山去卖。夏至以后，又将整蓝的杨梅运到岱山贩售。

上世纪八十年末，我到市府办工作，但家还在岱山。于时，因为常回家看看，成为来往于西码头到山外码头的“808”客轮和观音山轮的常客。808客轮，是舟山一海公司的小客轮，老旧得象古董。早期座椅是长长的木橙，结实得像一块石条，坐在上面生硬得狠。每天只开两个航班，航程约一个多小时。若错过船班，则只好乘秀山运输社的小客轮。这班客船先去秀山靠一靠，再去西码头。早期西码头，只是几间简陋的站房，候船室仅几十平米。临开船时，才有客人到达，进站稍息候船。候船室内会有一段短暂的热闹时光。船一驶离，候船室就剩下几个管理员孤寂地守着。码头周边，没有店铺、街市和接驳客人的车站。那时，西码头还是一个冷寂的北部码头。

每天，从岱山来的客轮到西码头时，码头上有一辆公共汽车等候接驳。一辆车接一船人，自然座位不够。于时，客人上岸时，在短短的码头上爆发出一场激烈的百米冲刺赛。这是当年西码头每天上演的一场热闹的场面。长久的冷寂，短暂的火爆，是西码头曾有过的奇特现象。当然，跑得最快的人是有座位奖励，跑得慢的人就无缘乘坐这班车了。只得走一段路去邻近乡里的地方，搭乘路过的客车。看来，资源匮乏时，人易被诱导着滑向野蛮。

原先从定海去西码头，客车绕道三官堂，皋泄、翻越白泉岭。白泉岭虽然不高，但因为公路上坡较陡。常让一些车况不佳的车子在爬坡时抛锚。有一次周末，我与市机关大院里几个老乡搭市外贸局面包车子回岱山。车过白泉水库墩，面包车竟在途中熄火。看看手表，离开船时间不到半个小时。而路程还需要二十多分钟。情急之下，车内众人赶忙下车，推起车子，帮助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后来，有人投资买了两艘旧登陆艇，加入高亭至西码头的运营。一次能载2辆货车，若干辆小车。小艇靠泊到码头后，汽车顺着登陆艇的前跳板，开上延伸入海水里的小斜坡，再小心翼翼地爬向岸上。初次乘坐那车里的人都会紧张得把心悬到喉咙上。不久，新造的轮渡也投入到这条航线。过了几年，高速快艇开始飞驰于高亭至西码头之间。随着海岛经济和旅游的发展，这条航线上的客流车流渐渐增多，西码头也越发热闹。附近的村民，做起小贩，到码头边设摊贩卖各种水果和茶叶蛋，为小码头增添几分热闹气氛。那时社会上都说，拿手术刀的不如买茶叶蛋。其实，候在路边，晒着太阳，守着小摊等客人，也真不容易。

码头沿岸水深较浅，大型轮渡靠泊有点困难。落潮时，甚至于在旁边锚泊的渔船都要搁浅。一次，乘坐轮渡到西码头。靠码头时，轮渡的船长叫靠泊在客运码头上的渔船让出泊位。渔船发动了机器欲离码头，可是直到机舱烟囱冒起了黑烟，仍不见渔船移动。这下糟糕了！渔船搁浅了。无奈之下，轮渡上船长用高频叫来另一艘渔船，帮忙拖曳。两艘渔船同时开足马力，终算驶开码头，让出泊位。

回到单位后，我即刻动笔写了一篇信息稿，反映了一艘渔船帮助搁浅渔船，拖离码头，保障客船准时靠泊的一幕。当日，将稿子寄送给舟山广播电台。我想让船上的旅客和渔民都能听到西码头发生的这件好人好事。几个月，收到了广播电台一笔稿费。这是我的第一笔稿费。

1995年1月，嵊泗来往舟山的高速客轮“茂盛”号，由原停靠定海港转靠西码头。将泗礁至舟山的航行时间从原来的8小时缩短至2小时。由于高速轮快捷，安全和舒适，成为人们来往嵊泗与舟山的首选。同时期，衢山海运公司的“岱交1”、“岱交2”和舟山通达公司的“飞舟1”、“飞舟2”高速快艇先后投入高亭至西码头航线。1996年7月，“岱渡3”“岱渡5”也投入高亭至西码头的航线。此时，西码头成为舟山本岛北部的海上客运交汇点。

2001年春运时，投入高亭至西码头，嵊泗至西码头的客运船舶已达10艘。西码头已然是车来人往，一派繁忙。停车场开始车满为患，几经扩建，仍跟不上车辆增加的速度。随着，岱山经济文化发展，特别是舟山旅游业的发展。西码头日益显得不堪重负。

需求，是社会经济的原动力。人们出行需求的增长，推动社会去寻建设更快更好的交通设施。

对于这个接纳岱山外出车客流的舟山岛北的重要通道，岱山县的决策层很早着手谋划，寻找建设靠泊能力更大的码头。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遇见时任岱山县县长富铭德，他说岱山正请专家勘测三江港。我说三江在哪里？他说在马岙那边。那个地方历史上也曾经是一处接泊岱山客船的码头。尽管离定海要绕更多的公路，但能省一刻钟左右的航程。码头沿岸水更深，能靠泊更大吨位的客船。

1997年8月，三江码头动工兴建，1998年9月完工，新建500吨级兼靠1000吨级客贷轮码头2只，客运站房1200多平方米。同时，新建定海至马岙的公路，车辆能直抵三江码头。从而将原来定海至三江的公路，缩短了14公里。再也不用绕道三官堂和白泉线公路，爬越白泉岭。使舟山本岛新开通了一条直贯南北的通道，缓解了定海至西码头公路的交通压力。从此，从定海去三江码头乘船的客人有了一条直径，出行更便捷。一些原本走高亭至西码头的车渡，改走高亭至三江码头。从1994年10月开通的舟山至上海金山车渡也改靠三江码头。

2003年初，三江客运码头着手扩建。2004年底完工。投资1600万元，拥有了一个载新的候客大厅，尤其建起了一个2万多平方米的停车场，能容纳百余辆汽车同时候渡。配套的停车场还能让客人暂泊车子，乘船而去。同时，西码头到三江的公路扩建，大大增加了通行能力。原靠泊西码头的客轮全部改靠三江客运码头。至此，西码头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光荣谢幕，三江客运中心，则成为舟山岛北新的海陆客运枢纽。

几年后，舟山跨海大桥开通，大陆来舟的车流量聚然增加，进出岱山的车客流与日俱增。平日里，高速轮，车客渡，运力充沛，顺畅便捷，安全舒适，满足了人们的出行需求。近年，当家里买了一辆小车，我常自驾回岱走亲访友，度假休闲，方便而舒适。这种岛间交通的改善，假如不作跨时空的对比，很难感受变化的深度，对于每年来往的人们也许习以为常。然而，对于那些离开舟山数十年，偶尔来海岛探访的客人，顿感变化之大，令人意外。近年来，岱山的一些中学组织校友会、同学会，赴会客人，从三江码头一登上写有“岱渡”船号的轮渡，就像感觉已登上岱山岛。一位校友对我说，航行途中见轮渡和快艇追逐而行，非常惊讶。想不到如今来舟山，乘坐客船像坐公交那样方便，像高铁那般舒适。

近年，传统节日，高速免费通行，黄金周旅游的兴起，给交通带来新的挑战。一到节假日，码头上的车辆仿佛相约而来，挤满停车场。人们需要排队候渡，短则半小时，长则半天。码头的繁忙可想而知。

今年清明节。我也提前数日，驾车去岱山扫墓，回来登陆三江码头时，只见车辆鱼贯上岸，行人也从容而行，缓缓走向近在咫尺的公交站。过去，西码头上岸时旅客向公交车飞奔的印象在脑海瞬间闪过。几十年过去了，岛北码头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它是舟山岛北海陆交通枢纽，正迈向发展的鼎盛时期。

王伟祥 2019年5月16日原文刊舟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