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石库门”的前世今生

朱忠良

“石库门”是“海派建筑”的代表，融汇了西方文化和中国传统民居特点，诞生于清咸丰三年（1853）以后，盛行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最盛时约有三分之二的上海市民居住在石库门形式的建筑里。

石库门的诞生源于社会动乱：上海县城小刀会起义，太平军又相继攻占苏州、杭州，上海县城以及江浙难民纷纷涌入上海租界，寻求庇护，致使人口剧增。同治年间初，英租界营建了简易木板房近9000间，后因木材易燃，安全隐患极大，19世纪后期流行于伦敦的城市居民联排式布局、砖木结构石库门建筑便应运而生。

这种建筑样式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石头门框和乌漆实心厚木门扇，门楣装饰丰富多彩。在早期石库门中，门楣常模仿江南传统建筑中的仪门，做成中国传统砖雕青瓦压顶门头式样。后期又受西方建筑风格影响，常用三角形、半圆形、弧形或长方形的花饰，类似西方建筑门、窗上部的山花楣饰。

石库门里弄名称通常以“里、坊、弄、村”结尾，命名方式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以产权人公司的名称或与其有关的因素命名。第二种是以里弄所在周边或自身特征命名。第三种采用一些吉利祝福的词汇。这些名称一般都会刻在里弄的弄口过街楼上，同时还会刻上建造年份。

石库门建筑基本上由客堂、厢房、前楼、亭子间、三层阁、晒台，还有个院子，就是天井所组成。

上海的老式石库门里弄，洋溢着这座城市最本质、最淳朴的气息，也随着光阴的积累而逐渐酝酿成一种独特的老上海文化。

如今的“新天地”所在的太平桥区域曾是上海最大的石库门里弄片区之一，大多建成于20世纪初。1914年，法国人第三次扩张租界，填河筑路，大力开发房地产，至今还存有石库门建筑面积约60000平方米。

1999年，太平湖区域的石库门改造工程启动，经过二年的建设，已改造成为集餐饮、购物、演艺等功能于一体的时尚、休闲、文化娱乐中心—上海新天地，赋予了老石库门以新的生命。

中共一大会址是这个区域内最典型的老石库门建筑之一，建造于1920年，坐北朝南，砖木结构。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此召开。

中国共产党的“一大”会址位于望志路106号（现为兴业路）。 "一大"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天”字，隐喻“一大”开创了中国的新天地。这是新天地名字的由来。

新天地是通过整体规划，对老建筑群进行“整旧如旧，保护历史，文化兴市”的思路，在保留砖墙、屋瓦等石库门文化元素的同时，融合了西方文化和现代元素，成为将上海传统的石库门里弄与充满现代感的新建筑融为一体的商业化更新项目。

新天地于2001年正式对外运营，分为南里和北里，以兴业路为界。北里以传统的石库门建筑群为主，由多幢石库门老房子组成，并结合现代化的建筑、装潢和设备，集合了来自世界各地风情餐厅、咖啡室、酒吧、精品店等，满满的国际元素和时尚感。

另一处受人关注的石库门改造项目是在由吴江路、石门一路、威海路及茂名北路围合而成的上海张园—上海另一处石库门建筑密集区之一。

张园，原名张氏味莼园，始建于1882年，是清末民初上海的文化娱乐中心，具有花园、茶馆、饭店、书场、剧院、会堂、照相馆、展览馆、体育馆、游乐园等多功能的时尚之地，被誉为“海上第一名园”。1918年张园宣布停办，1919年，28家中外房地产开发商纷纷在此购地，相继建造了170幢不同风格的石库门弄里住宅，有“石库门建筑博物馆”之称。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开发商再次进入张园，居民全部外迁。经过数年开发，张园西区的16幢建筑已改造完毕，并于2022年12月1日起正式向游人开放参观。

16幢建筑包括了石库门里弄、里弄公馆、花园洋房风多种类型。

张园整个改造工程分东西两大片，目前完成改造的是西片区。张园总的规划是“东静西闹”，东部以精品酒店、公寓及创意办公场所，西部主要引入国际顶级品牌入驻，打造成市中心具有影响力和美誉度的商圈商街。眼下，西区已有数个大品牌入驻。

位于上海虹口区四川北路和海宁路交界处的今朝八弄是又一范例。这个区域1899年属公共租界管辖。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粤籍地产商陈其泽在此开发，建有100多幢房屋，大多为砖木二层石库门建筑，名为公益坊，居住者多为广东籍人，因此又称为“广东弄堂”。

改造后的今潮八弄由八条弄堂组成，其中变身为海派文化中心的联排红砖建筑、辟为巴金图书馆的扆虹园和变身为时尚茶室的颖川寄庐是其中的代表。

海派文化中心的前身是皇家旅馆，由兴泰电灯公司于1927年设计，已有近百年的历史，2015年被列入上海市第五批优秀历史建筑名单。

扆虹园，俗称“赵家花园”，为粤商赵岐峰所建。“扆”者，屏风也；扆虹，就是“映在屏风上的彩虹”的意思，位于原虹口公共租界靶子路111号（今武进路453~457号），是旧时沪上名园之一，2015年8月17日被列为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名录。

扆虹园建筑外立面以英式风格为主，整体比较典雅大方，比例优美，没有过多的装饰线脚。整幢建筑前后共四进，沿武进路的大门建有二层楼房，中间为石柱石板砌成的门楼，进门为两扇木制大门。过二层楼房为一长方形天井，种有花草。第三进为三层楼房，中间有两扇雕花落地长窗，两边均有精美的壁炉，地上嵌花瓷砖。第四进为厅堂，空间很大，装饰精致奢华，早年被新人所推崇，成为“文明结婚”的现代婚礼举办地，也是南下北上政府高官钟爱的下榻之处，其中不乏出洋大使，政府部分官员，同时还是地方官员接待、会见各国驻沪领事官的场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孙中山先生曾经三次出席广东旅沪各团体在扆虹园举办的宴会，募集资金方面得到广东绅商士民的鼎力支持。

颖川寄庐，始建于1907年，由粤商陈其泽建造，最初是为满足家族成员的居住需求而建造的，其中“颍川”代表家族的郡望，而“寄庐”则表达了漂泊者对故乡的怀念。颖川寄庐采用欧洲联排式格局，拥有前后四进的院落，前两进为二层楼房，第三进为三层楼房，第四进为厅堂。

从2025年初起，“一尺花园”入驻颖川寄庐，受到时尚消费者的追捧。

今潮八弄改造工程始于2014年，对区域内现存的60幢石库门建筑和8幢独立建筑进行了改造，赋予现代商业功能，已将住宅区变身为成为文化体验与时尚消费区。

“建业里”是又一典型案例。“建业里”建于1929-1938年间，由法商中国建业地产公司投资、设计并建造，遂以建筑公司的名字命名，位于福履理路（今建国西路）和祁齐路（今岳阳路）转角处，由东弄、中弄及西弄三条弄堂组成，整个里弄共计22排：东弄又称建业东里自南而北共7排，建于1928年。中弄共9排，南面的4排建筑分两行组合成一条内街。西弄又称建业西里，自南而北6排，建于1938年，建筑的进深较大。

建业里总占地面积约1.74公顷，总建筑面积约20400平方米，共有砖木结构2层楼房260个单元，其中店面房屋40幢，是当时规模较大的石库门里弄住宅建筑群，也是上海石库门建筑的代表作之一：清水红砖墙面、红色机平瓦屋面和精致的筒瓦马头封火墙是其特征。建业里由于规模大且保存比较完整，在1994年列入第二批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名录。

1994年，上海市政府正式将“建业里”列为上海优秀历史保护建筑。2005年，建业里改造项目启动，由上海波特曼建业里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为开发商，联合约翰·波特曼建筑设计事务所 (建筑师)、华东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ECADI)、上海章明建筑设计事务所、柯凯建筑设计顾问(上海)有限公司等多家境内外建筑设计单位，对建业里展开一系列历史分析及建筑保护整治设计。

建业里的修复保持了原本建筑文化的“原汁原味”，保护建筑外貌的同时将建业里划分为酒店、公寓、商业三大区域，兼顾公共参与性并发掘经济价值方面的合理性。从审美价值、情感价值、文化价值方面满足建筑物理空间年代感的传递。

经修复，建业里如今已变成了由嘉佩乐酒店、嘉佩乐公寓和生活方式零售品牌长廊组成的新载体。

坐落在陕西南路287弄的步高里仍处“自然状态”。这个建于1930年、占地694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10004平方米、78个单元的石库门建筑群，弄口有中式牌楼，也是上海石库门建筑的主要代表之一，且为上海罕见的整组建筑保存较完整的里弄住宅，1989年9月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牌楼上方，乳黄色大理石上镶嵌的“1930”，告诉人们她的年龄，而下面写的“Cité Bourgogne”（步高里的法文别名，译作勃艮第）则表明了它的“法国血统”。步高里由法商万国储蓄会下属的中国建业地产公司投资建设。勃艮第是法国历史上的一个省份，在发音近似的基础上取中文名为“步高里”。

著名作家巴金、文学评论家胡怀琛、艺术家张辰伯、教育家平海澜等著名人士曾先后居此。巴金先生故居在步高里52号，在这里他创作了《海的梦》等作品。

步高里尚未开始改造，居住在此的大多是老年人，生活环境很局促，隐私空间也很堪忧。步高里的前途如何，还不知道。

上海的大部分石库门建筑已经拆除，有的已作保护性改造，或商业性开发，在功能上已实现蜕变，还有一些仍处在自然状态之中，保留着上海最真实的历史风貌，遍布在上海市区各处，零零散散地……（背景参考了网上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