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法者的尴与尬

龙 啸

为了宣传与落实好上级政府开展的“警校协手共普法 依法依规育人才”活动，华夏育英学校特聘派出所的李指导员为学校法制校长。

有一次，李指导员到学校为师生们进行法制宣讲，他重点讲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中的有关内容，并再三强调“体罚与变相体罚学生都是违法行为，都会对学生的身心健康造成伤害，希望老师们教学与管理中都能依法而行，不要以身试法。”他坐在台上侃侃而谈时，不由发现台下坐着的教师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总是耷拉着脑袋，好像是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令他猛然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时的一些画面，脑海里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本来兴致勃勃、口若悬河的演讲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场下师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指导员想起自己上初中时，班上有一个学生特别顽劣，家里父母只顾做生意挣钱，也顾不上管教他，从小上课时调皮捣蛋，制造恶作剧都是家常便饭。有一次他将两只癞蛤蟆偷偷放在了班里一个女生的书包里，老师上课让同学们掏课本时，这女生用手伸进书包就摸到了癫蛤蟆轻绵绵疙疙瘩瘩蠕动的身体，吓得大叫一声，站起来跑出了教室。来讲课的是一位刚分配来教化学的年轻的女老师；她问明了一下女生情况，便将书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当两只癫蛤蟆从倒出来的书本堆里悠闲地爬出来时，这老师也被吓得大叫了起来。望着在教室里懒洋洋而又漫不经心爬着的癫蛤蟆，有的学生吓得心惊肉跳躲出好远，有的学生嬉皮笑脸挑逗着玩，整个课堂上一片混乱，最后还是让胆子比较大的班长，用笤帚扫到了教室外面，让其回归了自然，可这一堂课也就这样在乱哄哄的氛围里结束了。

后来，班主任刘老师全面调查后，才知道是这个同学给女生写了几封情书，追求女生遭到了拒绝，便想方设法来搞恶作剧吓唬这女生。当年班主任刘老师也正年轻气盛，把这个男生叫到学校的僻静处，折了个长树枝照着屁股就是一顿猛抽，这男生哪里见过老师发过这么气急败坏的脾气，大有要置于死地才罢休的架式，吓得连连求饶，并写下保证书并立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个遵纪守法的人才算了事。刘老师还苦口婆心地引导他要有远大志向，小小年纪别儿女情长，把小聪明劲用在学习上；并激励他努力成为一个时代的精英。后来，该同学在校扰乱课堂被班主任抽打的事，被一些好事者传到了他家长的耳朵里，不料家长并不袒护自己的孩子，他爸爸却说：“就这个作妖法，放谁手里都得挨揍。”他妈虽然说是有些心疼孩子，但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对自己的孩子说：“老师打你，那是恨铁不成钢；你若是吓着人家那个小闺女，人家的家长也给你没有个完，长点心，好好学习吧。”本来校长听说此事后也吓得心惊肉跳，唯恐因老师体罚学生而引火烧身，便与几位校领导制定出了几套明哲保身的应对方案，做到有的放矢，以防不测，但令校长寝食难安，担惊受怕的事没有发生，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这到是令校长在见到刘老师时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学校处理方案虽未公布，但已传到了老师们的耳朵里但，刘老师又怎能没听说呢？

这个学生也很遵守承诺，从此改邪归正，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后来考入到了警校，毕业后返回家乡，当了一名为社会治安保驾护航的人民警察。而这个学生就是李指导员，而那熟悉的身影就好像是当年的班主任刘老师。虽然说是乌发变白发，往年谈笑风生已变成默不作声，可那明明就是用树枝抽打自己的刘老师，因为，是当年刘老师的严厉与严惩，使自己产生了畏惧心理，才不敢再调皮捣蛋，慢慢对学习产生了兴趣，最后由一个违纪的学生成长为了一名维护法制正义，宣传依法生活的人民警察。现在想起来屁股似乎仍隐隐作痛，因为，正是有了那僻静处的一次抽打才有了自己人生的重大转折。

直到会议结束，那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抬起头来往会议主席台上望一眼；李指导员也是在矛盾与纠结的口是心非中完成了法制宣传讲座。他宣讲完站起身向着台下的老师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知当时他这一极具民族特色，饱含感恩之心的鞠躬是针对全体教师，还是针对某个人的，反正是最后他强忍眼中的热泪，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相对无言地默默转身离去后，自己才轻轻抚摸了一下当年为自己的错误而遭受皮肉之苦的屁股，拿着法制宣传材料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