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记忆：指甲花，指尖上的童年记忆

吴蓉辉

又到夏天，墙角边红红粉粉的指甲花又悄悄开在时光的角落里。风一过，那点淡淡的香气就飘过来，叫人想起小时候。

指甲花，在我们这是很常见的花。房前屋后，撒把种子就能活。春天种下，到了芒种前后，就开得热热闹闹。红的像火、粉的如霞、白的似雪，衬着绿叶，格外亮眼。我们这些小姑娘，就盼着它开。七夕节前，我们洞头的小女孩、大姑娘往往会用它染指甲，所以我们都管它叫“指甲花”。

后来上学了，才晓得它有个很好听的大名——凤仙花。书里说，古时候的女子把指甲花的花瓣捣碎后拌上明矾，敷在指甲上，用叶子裹紧，就能染出红红的颜色。还说埃及艳后也用这花染头发呢。原来不管古今，女儿家爱美的心都是一样的。那时我不懂明矾和花汁会起什么化学反应，只知道口口相传这法子能让指甲变漂亮。

可惜，爸妈不许我们姐妹染指甲。小时候，我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染。

看伙伴们摘了花瓣，宝贝似的放在小碗里，加一小块明矾，用小锤子细细地捣，花泥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清香味。临睡前，她们把花泥小心地敷在指甲上，再用柔韧的树叶把手指头包好，用棉线缠紧。包的时候，手指不能翻转。等包好了，手还得平放着，不能乱动，不然花泥一跑偏，指甲没染红，手指头倒红了一片。睡觉时，还得把手搁在被窝外，怕那花汁染了被子，洗不掉。

熬过一夜，早上拆开叶子，指肚被缠得皱巴巴的，得半天才能缓过来。可爱美的小姑娘哪在乎这个。有时缠得太紧，夜里手指涨得难受，迷迷糊糊中就把它给扯掉了。天亮一看，指甲只染上一点淡红，懊悔得直跺脚。看伙伴们指甲染得红艳艳的，我真是羡慕极了。她们为了这颜色，一个夏天总得包上好几回。

虽然我没得用指甲花染指甲，但它还是给我带来不少乐趣。我会和小伙伴一起用针线把指甲花一朵朵穿起来，做成美丽的花环，戴在头上、脖子上、手腕上，在院子里转着圈，假装自己是花仙子。或者把指甲花鼓囊囊的果子摘下来，放在手心轻轻一捏，里面的小黑籽儿就炸开来，蹦得老远，惹得我们咯咯直笑。

我们洞头有这么一句俗语“心闲长头发，手闲长指甲”。长指甲弯弯的，比剪得平平的指甲看起来更秀气。可爸妈反对我们留长指甲，觉得孩子家该把心思用在正处。老师也总检查指甲，要我们剪得干干净净。这样一来，我打小就没养成留长指甲的习惯，后来竟也觉得长指甲碍事，干活、收拾东西都不方便。唉，看来这辈子，我只有看人家美甲的份了。

读初中时，不少女同学偷偷涂指甲油，十根手指亮晶晶的。我也觉得好看，但我只是欣赏那份灵透，并不为之心动到付诸行动。

如今，街上美甲店林立，花样百出，我还是没动过念头去弄一回。只是偶尔看见别人染得漂亮的指甲，心里会多看两眼，觉得挺美。

那些围着指甲花打转的日子，终究是远去了。可每当看见墙角那红红粉粉的花影，心里头还是会软一下，像被什么轻轻碰着了。它就这么开着，一年又一年，替我守着那个扎花环、看人染指甲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