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知否，知否

秋水长天

观世间万象

写人生清欢

——题记

图/文 秋水长天（董瑞芳）



夏风吹送荷香，最是诗心萌动。

倏然间，涌出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在《如梦令》词中那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句由“知”与“否”合并组成的疑问句，自易安居士化用，便为文辞上榜佳句，从此带上了婉约温馨的华丽色彩，由“知道不”的大白话披上了锦绣衣。在古代语式精致表达里，成为或谦谨询问对方，或自答是否知晓某事的温和探问。及至现代汉语中，也经常见其使用的高频，多出现在文学作品、影视作品和歌词等艺术创作的仿古语境中，透出独特的令人遐想释疑的语言魅力。

轻吟时光的韵脚，仰望星空那一刻，作为渺小的个体，你我或许为许多未知茫然。

我们不知道的认知和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可又有谁是“万事通”呢？若整天活在求未知的焦虑中，生活起来还能轻松吗？但不知道的那些未知又常常左右你的眼界和行为，迫使我们不能不问个所以然。

如此想来，若解决这个思虑困局，我们岂不用易安居士之语，经常问问自己“知否，知否”，既轻松没压力而求知，又显得诗意有品味，何不快哉？

知否，知否，两个字的疑问叠语，让我生出很多感悟，行走在人生路上，越发觉得其中蕴藏着无穷奥秘。

知否，给我一种人生态度，让我对这世界保持新奇。

静读仓央嘉措‌《我是佛前一朵莲花》：“我是佛前一朵莲花，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我不是普度众生的佛，我来寻我今生的情。”我在想，作为活佛，仓央嘉措追寻世俗情感的矛盾，是不是也在问询和求索“知否”的人生迷津呢？俗人不能度佛心，只能感受作为诗人活佛那份执著与坚韧，而诗人俗世中一朵清莲这份情感，每每让我感动和震撼。

门前博物馆的花池，格外有了时光的沧桑，池中的睡莲，在清晨仍睁着温柔妩媚的眼。晨练移步这里，只是静对，便飞升了无尽的遐想。

人来到世上，就开始了生而知之明就里的生命旅程。细究这人间事，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学堂教育、接受知识，再到融入社会，汇入大千世界，你会看到，人是在通达知否的路上自我实现破茧与重生的。

人生就是求知否明就里，活着，就是后天知晓的跃升。往大了说，叫穷天地，知万物，往小里说，你不懂柴米油盐酱醋茶学问，想做一道色香味俱佳的美食都是妄想。这世上，有多少“知否”也让芸芸众生的我们“来寻今生的情？”

由此，求知晓、明知否就成为一种人生态度，让我们始终保持终身学习的兴趣，探求万事万物奥秘的新奇，让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全新的意义。

知否，可借一双慧眼，让我对纷扰事项看得明白。

有句成语叫“不明就里”，“就里”指事物的内部情况或内情，人们常用“不明就里”来形容对事物背景的陌生，表达不知道内幕或不了解其中含义。

唐宋时期，“就中、就里”开始兼指人与物。白居易诗中“就中最爱霓裳舞”，表达在无数的歌舞中，最喜爱的是《霓裳羽衣舞》。元杂剧《连环计》中有句戏词，“就里机关我自知”，意思是其中机关我自然知道。

当下的现实世界，不知就里的事项太多，我们认识世界知否的范围往往有限而不够。日常生活中，我们大多数人连某些食品配料表都看不太明白，吃进嘴里的东西自己心里都没谱。至于社会生活中，那些本就不让你知晓，障眼蒙蔽你的政治经济社会真相就更多了去了。

在现实生活里，人总是要具备自我识别能力的。在知否中求真，在知识和实践中修知否，增慧根、生慧眼、洞穿内幕，就会减少雾里看花的偏误。

知否，知否，究竟是绿肥还是红瘦？

知否，告诫我减少盲从，多几分理性与清醒。

知否，用在作诗填词，无疑多了几分浪漫轻灵，但用在现实事项究其底里，那可就难多了。难就难在你看到的、听到的，往往是与真相截然相反的假象。

刚刚看过一篇文章，题目是《大假新闻时代》。文章披露，2023 年底，新闻可信度评级机构NewsGuard （一个跟踪错误信息的组织）发布了一项数据，显示在 2023 年 5 月到 12 月这个时间段，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假新闻网站增长了 1000%，数量从 49 个激增到 600 多个。

而到 2024 年 6 月，这个数字已经变成 1265 个。NewsGuard 将其称为“一个可悲的里程碑”。因为根据测算，人工智能驱动的假新闻网站数量，正式超过了美国本土的报纸网站数量（1213 家）。

2005 年到 2022 年期间2，美国约有 2500 家当地报纸倒闭，取而代之的却是大量的 AI 假新闻网站。这些网站正成为许多不明真相者的信息来源，并进一步流传到社交网络中，变成流行甚广的虚假社交货币。

AI 假新闻正在泛滥，这样的趋势同样在国内发生。2025年1月7日，西藏日喀则定日县发生 6.8 级地震，多张“小男孩被埋图”在网络疯传，引发广泛关注。后经公安机关核查，这些图片均由一位青海网友使用 AI 工具生成，并上传网络，引发谣言扩散。

AI 生成的假新闻，对普通冲浪用户来说，已经越来越难辨真假。因此其影响范围也越来越大，后果愈发恶劣。借助工具，任何人都能轻松创建假新闻和假图像，而这些虚假内容正在随着技术进步，而变得与真实信息无疑。

一个大假新闻时代正在到来。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假新闻的制造者和传播者，另一部分人则成为假新闻的受害者。

看到披露的消息，不能不为之震惊。可以想见，这种现象还在呈扩散之势。用李清照的叙事问知否就不是“你滴明白”这么简单，还需要我们普通人学会鉴别分析，主动寻找真相，不沉溺于情绪和固有的认知，这是在大假新闻时代不落入“乌合之众”群体必备的一条生存法则。

如此说来，我们所处时代的伤脑上头事，不比李清照才女填词来得浪漫容易。在大时代面前，我们既不能轻易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也不能瞬间就被点燃满腔怒火。多动脑，少表态，眼见不等于为实，假象不是真相。倘若自身缺乏理性思维与逻辑判断，就有被驱使和利用做牛马的可能。

李白在《把酒问月》中感叹，“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逝水流去，但却与今人曾共明月一轮，心中自是多了抚慰。

路远山高的古人，多是一生不得见，知否在心寄明月。现代人的今天时空缩短，天涯海角皆可达，物理距离让知否话题变得容易了许多。再做此类词，即便步原韵仿作，也很难找到李清照当年的语境语义效果。但疑问减少了吗，困惑解除了吗，我们与世界的隔膜消解了吗？回答却不尽然。

知否，不仅是现代人承续古人的大智慧，更是当代人待破解和走出的思维困局。

说知否让我明白，探索未知是人类永远求解的谜题。

一本现象级畅销书《人类简史》，自2012年出版以来，全球售出2600万册。超百万读者打出了9.1的高分，国际豆瓣榜单上，它也一直稳居前50名。作者历史学博士尤瓦尔·赫拉利更是因为此书，被评为“21世纪人类预言家”。

从250万年前古猿登场，到10万年前智人（也就是今天的人类）统御全球。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十分疑惑：残酷竞争中，为什么体型不大，战斗力不强的智人能爬到食物链顶端？为什么在最近的500年中，智人忽然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能上天入地？

作者的研究给出了答案：“人最伟大的发现，就是对重要的问题毫无所知。”就是说，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人才迸发出强烈的好奇与探索。而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是最危险的处境。随着智人的崛起，亚欧大陆，美洲大陆，就连海外孤岛澳洲，很多生物也消失了。而这些生物，大都是一方霸主。它们所有灭绝的动物，都有一个共性——过分依赖经验，生存惯性太大，完全意识不到危机所在。这是我们作为智人之所以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根本原因。

知否一词，放入人类社会大视野，就不仅是汉字修辞魅力和填词使用技巧，而是人类进化生存的群体智慧。

人类发展容不得停滞不前，个体进步容不得躺平无为。生存意识让我们仰望星空，探索宇宙，原本是生物竞争的本能驱动力。认识到自己无知而保持进取，是人类群体的自我觉醒。在数字化的今天，个体的不跟随不习惯，无论什么原因，你都将被时代抛弃。由此让每一个人都不能不保持终身学习，丰翼不断求知否的生存本领。

说知否让我赞叹，杰出人物总是在求知里演绎人生精彩。

有没有发现一个有意义的现象：科学家和艺术家普遍高寿，尤其是艺术家。‌

中国从秦汉以来，3088位科学家、艺术家、文学、思想家的平均寿命为65岁，比解放前我国人口平均寿命35岁高很多‌。16世纪以来，欧美400个杰出的科学家平均寿命为64岁，而用脑最勤奋的科学家平均寿命达到79岁‌。在中国，著名理论物理学家和“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曾担任中国科学院原院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等职务的周光召，享年95岁，著名语言学家、经济学家，被誉为“汉语拼音之父”的周有光享年112岁。相比之下，艺术家的寿命更长，齐白石93岁、吴冠中91岁、黄宾虹90岁、刘海粟98岁‌。

科学家和艺术家高寿的原因，除了‌通常有更强的精神寄托和乐观的生活态度外，还在于他们一生探索未知的“知否”精神。而攀登高峰过程中，精神愉悦促进大脑产生和释放的多巴胺等化学物质，会带来快乐和健康‌。

学习有助于长寿，求知有助于健康。大脑越用越灵，知否思维，让生命绽放精彩。

说知否让我清醒，认识世界还有第三视角。

在已知的认识里，世上的事物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人性与生活具有复杂性，世界既不黑也不白，有黑暗的一面，也有光明的一面。光明和黑暗并存，就像每天有日出就会有日落。灰色是白色和黑色组成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而且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完全用对错来判定，从不同角度看问题，会发现不一样的看法，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在这个视角上，知否的提问和对话又是充满智慧的幽默。太过于较真，太限于执拗，未免囿于蜗角，非但失了浪漫灵性，更会沦为悲观失望，让生活的光芒成为暗淡。

说知否让我心怀敬畏，以谦逊低调之风待人处事。

浩瀚宇宙，大千世界，俗世凡人，我们知道的知识太少。来到世上，穷尽毕生，我们已知的东西和经验也只是九牛一毛。探索宇宙，科技迈入银河系，人类知识的爆炸每天都在发生，生命有限的个体，以代际承接传递知晓宇宙的奥秘。让我们为之慨叹，“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人在世上一粒沙，肉身不过细微尘。天地间，个体的存在实在过于渺小，生出不可一世的妄念，失去敬畏天地之心，目中无人的后果是老天爷要找你谈话了：上天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敬畏之心的人文情怀，会让人更有自知之明。人不可过高估计自己，自以为是，自恋羽毛。人的任何知晓都是有限的，越是有学问的人，越是谦虚内敛，越是注意学习他人、礼贤下士。所以如李清照，她会问卷帘仕女寻知否：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用镜头——

捕捉发现

定格美丽

用诗文 ——

抒发情怀

升华人生

——秋水长天与您相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