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牧（呼伦贝尔风情系列之三）

草原之子

图片/文字/后期：草原之子

白桦林的叶子黄得透亮时，阿娜尔便知道该换上新缝的绸缎袍子了。袍子是阿妈用攒了半年的羊绒纺的，襟口绣着赤铜色的云纹，腰带缀满银铃铛，走一步便叮咚作响。

羊群像挪动的云朵，总爱往落叶厚处钻。阿娜尔踩着松软的黄毯子赶它们，靴底偶尔压碎几片脆叶。最调皮的那只小羊羔总叼着桦树皮，被她用柳条轻抽屁股时，便咩咩叫着一蹦三跳，溅起的落叶直扑她发辫间的野菊。她咯咯笑着追上去，袍摆扫过草甸，惊起一串草籽，簌簌落在羊儿卷曲的绒毛里。

晌午的日头斜照进林子时，溪水便成了镜子。阿娜尔蹲在岸边，看自己倒影被波纹揉成晃动的色块，蒙古袍的绯红与桦树的金晖在流水里交融。羊群饮水的动静大了些，她便捡起石子扔向水面，涟漪荡开时，羊儿们的倒影碎成粼粼的星。一只老羊蹭过她肩头，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畔，她顺手捋了捋它颈间的毛，发现竟混着几片桦叶，便编成环戴在羊角上。

归途的羊蹄印叠在林间小径时，风卷来凉意。阿娜尔紧了紧袍襟，银铃铛应和着风声，奏成一首乱乱的曲子。她忽然想起阿妈说过，秋深的白桦林会梦见雪，而她的羊群是梦里最先醒来的云朵。羊儿们此刻正挤在她身后，温热的躯体挨着她绸缎袍子，像一团团滚动的暖。她仰头望那黄透的桦树梢，恍惚觉得自己的笑声也变成了一片叶子，轻轻飘下，落在羊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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