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笔记：不称人意的泰国旅游

于潭(闫驱)

　　（2017年初）七天没在家。打开屋门，看到一只硕大的蟑螂大大咧咧地站在地板中央。它不跑不逃，居然还转过身来，向着我们自以为是地摇动须颈，似乎是抗议有人闯入它的家园。

很快，狗东西被我踩在脚下，还拧了半圈。相信，到死它也没搞明白，到底错在哪里？

这次到泰国旅游，距上次随中国产业报经营管理代表团到泰国访问，已经过去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间，中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四年前去泰国，签证等了一个月，甚至还要体格检查表。北京到曼谷没有直飞班机，需要到香港转机。一个团十几个人都穿得西服革履，像模像样。在香港机场转机时，我们被周围人称作“内地大叔”。

与当时的首都机场老楼相比，香港机场大得让人晕头转向。曼谷机场也很富丽堂皇，尤其是灯火辉煌的免税店令所有人流连忘返。当时，对月工资只有三，四百元的我们来说，免税店里的商品只能过过眼瘾。

1992年，泰国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到处是金店以及和金店一样多的汽车专营店，到处是临街的商铺以及晚间琳琅满目的街头小吃，到处是拥堵的汽车以及背枪的士兵和穿着拖鞋的来往行人。尤其是帕提亚夜幕下的灯红酒绿，蓝天下的白色海滩，成群的游艇和海中泊船上的飞行降落伞。这些标志现代生活的内容在当时的中国还属罕见。

晚上，在宾馆附近的一个货摊参观。我掏出香烟时，周围马上聚过几个当地人。

“中华烟，中国人。” 有人操着广东腔的华语吃惊地说。

我把烟分给他们一人一支。这些曼谷华人吸着中华烟，嘴里啧啧称赞。

2017年到泰国旅游，所见所闻恍若回到二十四年前一般。旅游团住在曼谷湄南河附近的宾馆。夜晚，宾馆附近的大街两侧，摆满各种小吃的散摊堵住整个通道。吃客们无所顾忌地坐在摆于便道中央的餐桌两边。

黑幽幽的湄南河散发着淡淡的腐味。河上不时还有公交船“突突”驶过。街上，充当公交工具的摩托车，风一样地来回驰骋。曼谷的公交工具多种多样：公共汽车，公共三蹦子车以及公共摩托车，还有行驶在河面上的公共机动船。

二十四年过去，除了几座新起的高楼，曼谷的街头景象，行人脸上的神态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现在，每天来泰国旅游的中国人成千上万。泰国人早已把中国人当作自己人看待，“至今已觉不新鲜”。

最使我吃惊的是在帕提亚附近的金沙岛见到的一切：白色的海滩；海滩上一座座休闲棚帳；棚帐间来回穿行的鳄鱼皮制品贩卖者。

二十四年前，也是在这里，也是躺在棚帐下的躺椅上。《中国妇女报》的孙健，一个从市局调入媒体不久的警察和卖货的商贩发生冲突。黑瘦的商贩把手伸向后腰，似乎在摸着什么。

当地陪同和新闻官员冲过来，用听不懂得泰语，哇啦哇啦地讲了很久，商贩才悻悻离去。

听陪同说：这个商贩身上有枪。孙健大声抗议：“他强卖假鳄鱼钱包，还张口骂人，抬手打人。这不是土匪吗？”

2017年1月14日。金沙岛白色的海滩依旧如故。沙滩上有近千名来自中国的旅游者。卖假鳄鱼皮制品的当地人，中国话已经说得十分流利。他在受到中国旅游者拒绝后，嬉笑地用中国话说：“中国人太抠，不识货，太没劲。” 商贩似乎没有枪了，而是在转身离去时，猥琐地在中国女游客脸上拧了一把。

　 国家旅游部门有国际合作机构。顾名思义，国际合作机构负责国人出国旅游的线路选择。何为线路选择？当然是景点和项目的确定。一串景点，数个项目组成国人出国旅游的内容。相信，经过旅游国际合作部门确定的国外景点和项目都有背后的经营者。面对逐年上涨的出国游热潮，这些经营者们赚得钵满盆满。

还是以泰国为例，还是以帕提亚的人妖表演为例。2017年初秋，随团到泰国旅游，第三天住在帕提亚。晚饭后，帕提亚的人妖表演进入高潮。演出大厅外是硕大的广场。广场用栏杆组成迷宫一样的走道。按旅游线路规定，近百辆载着中国游客的大客车，从四面八方陆续涌进这个广场。人们被圈進排队的栏杆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拥在一起，足有上千人。现场昏暗，借助手电的光亮，一张张麻木的黄脸沁着汗水。汗骚味，烟草味裹挟着各种国内方言的咒骂。不知怎的，此情此景让人感到十分恶心，十分龌龊。

人妖，泰国人的一种生活选择。似乎只有中国旅游者对人妖表演，倍感兴趣和觊觎。数百元一张的门票，每天汇聚起巨大的财富滚进经营者的口袋，而留给世界的只是中国旅游者的爱好之说。

其实，这一切都是赴泰旅游线路的必需内容。在这些必须内容里，中国游客几乎成为被宰的羔羊。其中还有什么鱼翅大餐，游船美食，水果宴席等等。所有这些必去的项目经常引发国人或愤怒，或争执，或拒绝，或无奈。面对产生的矛盾，没有人去认真分析和解释，反而统统归纳为：国人素质不高。

在泰国，中国旅游者被戴了两顶帽子：一是一群喜欢色情表演的人；一是常常和泰国华人地陪争吵的人。殊不知，谁该担当此责任？

出曼谷皇宫左行不远，是旅游团登湄南河游船的码头。曼谷室内禁烟，几个旅游团聚在码头外的露天处等候验票。一些人开始吸烟，突然有泰国警察出现，一丝不苟地拿出罚单：一人一千五百元人民币。不交罚金就逮捕。

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泰国警察很流利地讲着中国话。然后，他指了指路边草丛。隐蔽处一块一尺见方的汉字牌子：此地禁止吸烟。此时，两位泰国华人地陪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丫这是玩攒呀！” 一位北京游客暴跳起来。后来，他被警方拉走了。随之，地陪导游出现。因为争执，吸烟的游客又被加罚三百元。

所有这些参观景点都是国内旅游部门选择的。所有这些景点都是开辟赴泰旅游后，华人投资经营的。所有对国内旅游团开放的景点都利润颇丰。所有这些利润或许也滚回国内一些人的腰包。

我相信最后一个所有。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

以此及彼。出国旅游热正在国内升温。全球等待中国人前往的景点层出不穷。把旅游做成产业，国内旅游部门功不可没。国内旅游管理部门的官员一定很辛苦，只是不要为了赚钱，再把国人推进人妖这样的场所。这顶绿帽子，大多数中国旅游者戴不得。

　　二十四年过去，金沙岛上的土匪变异成流氓。据说，金沙岛是一位泰籍华人的产业。写着写着，想起刚进门时，踩死的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