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乍浦陈山黄山之间-远军（副本）

坦克老师

家在乍浦陈山黄山之间 一、小时候的故乡今天路过一处新盖的墙，撇见给墙抹洋灰的五六个工人，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顿时心中酸楚起来，他们是最能吃苦的一代人，他们吃了一辈子的苦。借此想起一张我父亲的照片来，那是父亲年轻时在蒸汽机车上拍下的工作照，一个年轻的司炉工，每趟区间要往炉子里铲30至50吨的煤，隆隆作响的驾驶室里前胸贴火炉，后背吹冷风。那是吃苦受罪的一代人。我出生在河北邯郸，我父亲的网名叫乍浦陈山游子，他在乍浦黄山公社待到八九岁，因为军属的原故离开了故乡，辗转于上海、南京，最终定居于河北邯郸。关于乍浦和陈山我知道的极少，大概只有两条：一条是我父亲的游泳极好，能在水中倒立，是他小时候在陈山的海边练就的，一条就是中学历史课本上讲到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军在乍浦登陆。我在四十岁之前去过两次乍浦，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很小，没上学也记不起来事情，却唯独记得第一次认识了黄酒和长条木板凳，大约是在黄山脚下村里的一场宴席上，老家人喝黄酒就深深烙在记忆中了。第二次来是十二岁，记忆力便十分深刻了，和母亲在上海新闸路的弄堂里过了一个春节，然后在老姑奶奶的陪同下坐火车到金山卫，那趟火车是我做过的最古老的火车，车厢内饰都是木板做的，车厢的布局也很特别，像是电视上清末民国剧中的火车。转汽车到黄山，我们被安排到我舅爷家里住，他家是个二层小楼，二楼放着一个木质雕花的红漆古床，这对于在北方长大的我来说是特别稀罕的，床四周有框架，正面有面板且有精美的花纹，还有一样从未见过的就是马桶，对我来说也是印象深刻，非常的不习惯。小楼的后面有一口石井，我也第一次尝试了在井边取水，感觉很像是电视剧里清朝的生活方式，架子床、马桶、石井……天气好的日子舅爷都要出海打鱼，有一次我看他的鱼获，是一个罐头瓶中十几尾透明的两寸左右的小鱼，据说还是很珍贵的。舅爷家的女儿和儿子比我大几岁，一个刚上班，一个在读中学，因为是寒假期间，天气也转暖，表姑和小表叔便带我去陈山游览，走过矮矮的黄山，黄山满山竹林，又走过一段树林很茂密的土路，表叔指着一片坟茔说：“这是你奶奶本家陈氏的祖坟”，冢丘颇多，阴森森的，我们快步离开了，开始爬山时松树渐渐多起来，陈山看起来虽不是特别高，但当时觉得很费力，尤其是很长的一段山路是由墓碑拼的台阶，我非常诧异，墓碑很多，说明当时在乍浦的外国人很多，刻着都是外国人的名字，传教士似乎是最多的，有单人碑、夫妻碑、也有一些碑全是外文，有的中文碑还写着传教士的生平。登到黄山顶就是一个教堂，当然还有部队的雷达站，被战士问询了一下，没有四处走动，看了看教堂外边，圆锥形的教堂尖顶和厚厚的大块石墙非常肃穆，当时门口已经荒废了，便没有进去，也是非常遗憾的，现在墓碑台阶没有了，虽然那很令人不适也不合理，现在教堂似乎也没有了，卫星地图，视频、照片都找不到了，可能是某些历史原因或者其它什么原因，教堂终究是消失了。唯二存在的就是英国人画的一张登录乍浦明信片上，还有这些曾经到过这里的人的脑海中了。因为身处要地，未敢乱转，于是在教堂北侧远望，当时陈山顶上的植被并不高，视野很好，向北望去，能远远看到一片乌瓦白墙，夹杂着一些黄灰色的土墙，便是黄山村了，向西望去，依稀有些高一些的楼房和民房，小表叔说那便是乍浦镇了，黄山村过去大约五里，可以骑自行车去，但终究没有去，翌日又翻过陈山东边的松林到海边戏水，因为我不会游泳，小表叔也不屑下水，于是搬礁石找螃蟹、挖沙坑、打水漂，也第一次知道了涨潮是怎么一回事，小表叔指着岸边一个清晰的痕迹说海水可以涨到哪里，看着距我所在百米的涨潮最高位置，当时非常吃惊，因为退潮后的空间太大了，也怀疑是小表叔夸张的一个玩笑，然而三十三年后的沧海桑田，我也没有再到海边去，只是在黄山半山腰的松林中遥望外蒲山。再去陈山，便是33年后。二、关于故乡的思念及我自己因为变故父亲年少离乡，到我一代对故乡没有任何了解或记忆，对祖辈往上的事更是一无所知。中国从1840年到如今近两百年的更迭兴亡，所有的中国人都沉浮在历史之中，前人饱受苦难不易，后人更当自强不息。我常咨询身边朋友的祖辈经历，大多也是七零八落、无从考证的，因为战争、运动、迁徙等因素，个人的经历一如沧海浮萍。但中国人总有一种传承情节、故乡情节，比如马服君赵奢为“马”姓始祖，书中常见的常山赵子龙，琅琊王羲之，颍川陈氏，洪洞大槐树的故事，他们都对地域和祖先有一种情感纽带。前联合国执行局主席特维叟.莱特是个中国迷，他这样说我们中华民族：“中国人并非没有信仰，只是他们信仰的是自己的祖先而不是宗教人物。落叶归根是中国人的精神信仰，不给祖先蒙羞是中国人的奋斗目标。”我们的祖先信仰，是一种灵魂深处的身份认同，让中国人找到了精神的皈依和生存的意义。人们在对祖先的祭祀和缅怀中，会思考这个民族的血脉和精神的源头。我呢？人生前半快意走马，求学之路一路向上，从西南交通大学，到清华大学，师友峥嵘，学业有所精进。后执教河北美术学院、河北工程大学，所做之事大多顺遂，但小有成亦是无成，“行百里者半于九十”道理相同。深感学难以更上层楼，无以建树，虽行事略有条理，亦开始于知天命，顺时运，即遇艰辛坎坷而所以感慨人生，常思故乡追根溯源，知性命，知时运，知使命，有感于此故写此文，以为缅怀。 三、龙湫山八景十胜公元2025年乙巳岁清明前夕，我徒步从高公山，晕顶山，黄山，陈山，一路到九龙山公园汤山公园，除陈山不可进入的军事区外，根据实地考察地理方位、地貌土壤、植物植被、气候景观，结合观察遗迹、参考历史文献图画，将部分八景十胜做一个初级的考证，有纰漏谬误请大家指正。特别感谢公众号“回望平湖”，对于非常想了解家乡历史风土人情的我提供了大量的基于史料的知识，使我对追根溯源有了深刻的认识。正是有这样的学者和传承人，方才赓续了家乡人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乍浦是军事重镇，陈山便是重中之重，于是探索的行迹在军营之外百米止步，主要围绕半山腰环行。《平湖县志》载：“陈山有八景，曰平林烟径、天际云帆、南海秋涛、西峰晓月、翠微石掌、赤峡龙湫、孤城暮霭、万壑松声”。1、翠微石掌：登陈山的半山腰有一个“之”字转弯，转弯处有青色岩壁，高三五米，站在下方压迫感十足，石隙竖纹较多，似手掌似掌纹，上方草木翠绿点缀。2、赤峡龙湫：岩壁右下有水池一处，疑似龙湫泉遗址，目前是防火蓄水池，活水，池上巨石不断沁出泉水来，有人在此洗车，也有人用桶取水回家饮用。它的下方便是很大的一条山涧，涧中很多滚落的巨石和断木，陈山最大的山坳便是这里，从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山下走九龙山大道是一个内凹的大转弯，雨水冲击的沟壑分隔开山坳东西，沟宽且深不能通行，从半山腰到山脚公路高低距离约有百米，应该是雨季山上洪水顺山势倾泻而下造成的。想必下雨时龙湫泉裹挟着泥水倾泻也是小有震撼的吧。3、平林烟径：池西边有条土路，宽两米余，前行三十余米后道路两边林木纷繁，枝叶在高处繁茂，而低处由于光照稀少基本没有叶子，在昼夜温差大时海上雾气飘来这里，便形成若隐若现的景致，即使平时在这个林间也能感受到林中幽静之趣。林径约三百米，环山平行，没有起落，内侧偶有大石且有沁水，虽很微弱但沁出不断，大石周边有小石相围，像一个木盆形状，似是洗儿泉（又称洗儿盆、洗心泉）。行到林尽处，小径边有数块巨石相连，宽数米，高两米余，应该就是盘陀石了。4、万壑松声与天际云帆：半山腰巨大岩壁处向东继续上行，大约两百几十米就到了陈山东麓，视野猛然开阔，可以看到海岸线和海中岛屿，此时身处一大片松林之中，东麓山坡陡峭，向下看去我心中一紧“好陡的沟壑”，这里有海风吹来，吹动松针沙沙作响，远望外蒲山和菜荠山外有船行于海上，海平线的颜色渐渐与天色相接，朦朦胧胧。5、西峰晓月、孤城暮霭与南海秋涛：此三景应在陈山山顶东、中、西三段，晓月初升于东方海上，游客临陈山顶峰东望皓月，山海月就是简单且深远的宏大景致；早先陈山东西两侧也是临海的，是三面环海呈入海之地势，山顶古有寨所，近代有教堂，现代有特殊单位驻扎，四时节气的不同落日色彩笼罩于房檐之上，想来也是非常孤独的美感；西段山脚下为古时守关屯兵泊船之所，有名为“营船坞”，也有称“唐湾”，西麓山坡坡缓，坡上也是大片松林，旧有一览阁、涵空台在此，于山顶西段俯瞰海面波涛或波光粼粼或后浪奔涌、风滔正急……6、十胜：《平湖县志》记载“凤眼泉、飞星石、磐陀石、洗儿盆、圣妃宫、兴福院、大士殿、瑞泉亭、涵空台、一览阁十胜，及山巍十月朔观日月合璧”。然而沧海桑田变化无常，历史的繁华逐渐湮没于时间的的尘埃中，古书记载的十胜基本都已消失或痕迹淡化了，例如陈山寺，从唐朝开始历经数次兴衰，曾一度楼宇繁华，如今成了一片高尔夫球场，片瓦未存，就连嘉庆朝浙江巡抚的石刻也淹没在荒烟蔓草之中……历史总是不断向前的，现代人的生活和建设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今天的乍浦更加美丽，滨海中央公园、会展中心、文体中心、音乐广场、商业街区等等已经极大丰富了乍浦人的物质和精神生活，然而陈山对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就是对历史过往的追溯，尊重传统，不忘本。怀古思故亦是慎终追远，附绘龙湫山八景十胜图考，糅合了历史与今天的印记，结合写实写意对陈山周边略作线绘，不足之处望大家包涵。 远军于2025年4月29日完结此文，以记乙巳岁清明之行。 1983年和父母在上海外滩留影 俯瞰陈山 乍浦航拍 在黄山村路口眺望陈山 陈山山坳 陈山竹 平林烟径 陈山拥军路 九龙山风景区大门 陈山脚下望黄山 左侧是登陈山的路 陈山与晕顶山连接处 本人手绘陈山八景十胜图 古画陈山 卫星地图 古籍乍浦九山补志 古籍乍浦志 步行区域 黄山村 黄山村油菜地 小路 八十年代父亲在黄山公社 母亲在乍浦 在邯郸的家属院 小时候在丛台 黄山竹林看山西桥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