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秦州--《精屁脸躖狼记》上（之七） 祖武/文

晓晨

　　看了我对八运会的囬忆，提起了许多人的兴趣，说老实话，我却有些索然，这不是现在的感觉，是当年的实感。因为我介入时方案大局已定，我对方案有些看法，我们天水的白娃娃跳着赞美家乡的舞蹈，触动她们心弦的音乐却是纯山东味的《谁不说俺家乡好》，若非秦安蜡花和武山旋鼓两场民间舞蹈，就再也没有我们天水自己的面目了。八运会《走向太阳》在大型活动的组织上创造和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它不是一部构思完整的艺术作品，只是一次展示我市校园文化与群众文化活动水平的大型活动，它较好地完成了开幕式喜庆祥和欢迎各路运动健儿的任务，却没有很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创作更多原创作品来讴歌古老而美丽的天水。

不想两年后，我便接到了编创第六届西交会开幕式的任务。一九九三年八月，文化局副局长张鹏慈带领我和体委吴永安科长、司机李新民一行四人赴广元观摩第五届西交会开幕式。

　　说说儒雅倜傥的张鹏慈副局长，长我三两岁，系秦州西关张育老后裔，当时还住在二郎巷张家院，毕业于兰州艺术学院，主修弹拨乐，任兰州战斗歌舞团打击乐声部长，七十年代转业至天水地区文化局，一来就主持了文艺地方誌的市志编篡工作。我从农村进城一路走来，在事业上的迅速成长绝对是与鹏慈先生的欣赏、带领、提携分不开的。

那年暑假，鹏慈先生造访村舍，要带我去采风两当号子，我们俩出两河、攀西坡，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听西坡中学何其坚老师讲当年辅导两当号子进京的经过，听农民唱号子记谱，这才播下了我1980年赴京参加全国民族民间唱法独唱会演的种子。此后我主持文工团工作几年间，鹏慈先生一直是分管文艺院团的副局长，他参与指导了我们团创作的多部剧目，退休后与王友兰老师定居西安儿子处，多年不见，十分想念。

去时肠炎拉肚子，没少给同行找麻烦。过留坝，拜张良廟时就提不起兴致，当看了广元同行们第五届西交会开幕式的创作后，我便想，无论从历史、政冶、经济、人文，那个角度讲，天水的份量在四省十六方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了解天水，用天水话说：“叫牛要认得（di）哩！”虽然西交会是作生意的。躖狼的毛病犯了，有了创作的冲动，便开始擦拳磨掌了。广元的女儿節也没心看了，回程游蜀汉根据地汉中，仰慕己久的从水库底凿下的石门颂也未细心揣摩，韩信的点将臺也只打了个转身。心己早早进入了《风华秦州》的构思。

回来至九四年初的半年时间里，我开始了充满艰辛与快乐的案头工作。一面吸收两年前八运会《走向太阳》的经验与教训，参考兰州第一届絲路节、上海东亚运动会、北京七运会以及广元第五届西交会等众多活动的录像，另一方面我埋头阅读大量历史资料，充实自已对天水历史人物的了解，权衡取舍，以表现最为典型的历史形象；了解天水工农业生产的状况，学习商业知识，再结合考虑我市财力、物力、人力、组织能力等，很快便拿出起名为《秦风陇脉》的第一稿，其结构由《文明源头》《雄威千秋》《幽远兰香》《工农旗红》《春潮湧动》《奔向未来》六场加序《再聚天水》和尾《狂欢秧歌》。这个方案是以每场一辆彩车在中心扮演主题故事，两千人的舞蹈队伍完成草坪表演。其后在文化局甘永福局长的组织领导下反复讨论研判，不断修改，至1994年3月，共十易其稿，最终定名《风华秦州》，彩车主演的形式已被彻底否定，改为草坪中心搭建直径12米的圆台作专业演员主题故事的表演区，草坪上由业余演员配合主题表演，最后方案中加入了一千人的背景台表演；内容结构上调整为古韵、盛世、市场三章八场。

　　经过半年的扎实案头工作，我信心百倍地在张局长带领下来市政府礼堂后台的会议室汇报，听汇报的有政府秘书长雷升杰与其他五六位领导，听我读完方案与排练的导演阐述后，经短暂讨论，政府方的意见是为稳妥起见，把两年前八运会的节目重演一遍就行了。我当即觉得半年来呕心沥血十易其稿的艰辛与文化方迫切表现天水文化的意愿不被理解，一面收拾桌面文稿一面起立“对不起，如果是这样，我宣佈退出开幕式导演，请另寻高明。”秘书长当即挽留“临阵易帅怎么可能。即使政府工作报告也要多方征求意见，力求稳妥嘛！”我眉头一展立即反驳“您正好说错了！文艺作品的创作与政府工作报告的出台正好相反，后者要反映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自然要上下左右前后反复求证，而文艺作品的生命就在于它的个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打动观众，使观众激动便是创作者的初衷。磨得四平八稳，作品便注定是失败的。”于是，又反复讨论了八运会《走向太阳》的长与短，现方案《风华秦州》的新与优，最后决定不热剩飯，上新方案！

散会后当时参会的政府工作人员，当年一中《白毛女》中跳杨白劳的汝林吐着舌头：“呱，你真个胆大！敢吾该顶噢呆秘书长。”胆大？（胆大的前置词自然是精屁脸躖狼）。

三月底开始，排练在师专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六中职中一师及育生中学、玉泉中学、中西小学、一师附小等十余所学校以及部队汽车营全面铺开。

　　王小娟执导的序《再聚天水》，在背景台亮出“热烈欢迎各方代表欢聚天水”标语的同时，一师附小和中西小学四百名儿童拥向草坪跳起鲜花舞，他们是陇山渭水孕育的精灵，是从三百万天水人民心中飞出的天使。由杨亦功、尚奋斗作曲，高向英、王和清、邵薇演唱的《有缘会天水》把场面推向高潮。

付小凡执导由天水师专表演的第一章古韵篇第一场《文明源》，该场音乐由李祖武编辑。扮演伏義女娲的领舞田强、冯玉兰在中心平台上演绎八卦的生成，背景台上展示着大地湾遣址的场景，四百名大学生们生动地再现了先民的生活。

郑全生执导的《雄风》由刘东亚作曲，李永军扮演李广，由市二中四百名学生表演；该场的点睛之处在于在背景台与主演的配合下，把“李广射石”的典故再现的真实而生动。

米秋萍执导的《织锦》，由李祖武编曲，市六中四百名姑娘表演，领舞王彦扮演的苏蕙在织绵台（中心园台）上春蚕吐絲、杜鹃啼血般织锦迴文，四百名晋女如涟漪般荡漾而来，舒展着手中摘下的彩霞，与苏蕙同悲喜。

李永军执导的第二章盛世篇第一场《秋到陇乡》，由杨亦功作曲，崔睿、余瑾艳、刘佩花领舞。丰收的锁呐吹皱了背景台上的麦浪，市职业中学的四百名男女青年以苹果姑娘、草编姑娘和丰收青年的形象用他们的表演表达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首先绽开的农业之花，联产承包松开了农民的手脚，多种经营敲开了致富的大门，乡镇企业奏响了农民侪身市场的序曲。终场草坪四百人拼出“奔小康”更是拨动所有人的心弦。

杨春晓执导《闪光的城》，由杨亦功作曲，陆幼晨、朱衍演唱，三中四百名学生表演的劲健活泼的健美操则是是改革开放以来天水工业，特别是电子工业城形成的赞颂，正如歌中所唱：现代节奏交响着一个主题，让古城天水繁荣昌盛，温馨向往书写着一个寄托，让富强从这里升腾。

李本厚执导的第三章市场篇第一场《货郎今昔》，由薛文彦作曲，李祖武演唱，李本厚、王敏领舞，84802部队汽车营三百战士与文工团艺术培训中心二百小朋友表演。背景台上硕大的拨浪鼓衬托下中心圆台上一付货郎担与一双母子进行着古老的商品交换，引出小朋友的拨浪鼓舞。而小拨浪鼓又引出四百名肩挑扁担手执大拨浪鼓的货郎担，这是对农耕时期商业形式的概括，是对原始交换的祭奠，舞蹈中货郎手中的道具突然变换，丢掉了拨浪鼓，握起了大哥大，由拨浪鼓到大哥大的变化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是历史进程对进步的呼唤。

王敏执导的《西部商潮》，由李祖武作曲，李夏、马京元、王小燕、张文静、郑岗、黄薇红演唱，天水一师四百学生表演；代表西交会参与方的十六支舞蹈队伍以四省为单位上场时，歌者以一首该省典型民歌伴唱，由陕甘川宁四省民歌联唱发展为《西部商潮》主题曲《腾飞吧西部》，在“西部人辛劳地播种汗珠，西部人自豪地收获理想，西部人勇敢地驾驭商潮，西部人有信心征服市场。放眼廿一世纪，西部将是越出海面的一轮朝阳！”的豪迈歌声中，五千人的表演队伍雀跃着欢腾入场，在歌的浪潮中，在花的海洋里，大型群体室外艺术表演《风华秦州》画上句号。

这场表演，充分动员和锻炼了我市歌舞编导力量，张鹏慈夫人王友兰，和张局长一同转业的原兰战歌舞团优秀的舞蹈演员，时任我团编导，担任风华秦州艺术指导，付小凡、李本厚、杨春晓、米秋萍、王小娟、李永军、郑全生、王敏均为各分场的编导投入了他们的汗水，运用了他们的智慧，创造出令人折服的作品。

　　动员了我市作曲家薛文彦、尚奋斗、刘东亚、杨亦功、李祖武和著名歌唱演员高向英，马京圆、李夏、王小燕、张文静、邵卫，部队歌手王和清，以及社会上的当红歌手陈沁漪、陆幼晨、朱衍、郑岗、黄薇红等以及舞蹈演员王彦，师专钢琴老师马岩峰等加盟到这一创作中来。

天水师专美术系的师生在系主任张继民老师的设计和帶领下，绘制出分成一千塊的巨幅背景三十幅，四中、五中、玉泉中学、育生中学的一千名学生，每人顶一本三十页的背景图，在南山体育场东侧看台上反复排练，用一千人的体力和耐力硬是排练出三十年后lit屏的艺术效果。

幕后一帮强有力的领导干部董丽萍、杨建章、王巧雲、安永、吴永安、翟天玲、孔令峰等人在为服装、道具、音响、场地、制作等而日夜忙碌着。

　　我骑着我的建设50摩托车，今日西十里靶场看拨浪鼓变大哥大，明天马跑泉二中看李广射石，每一个排练场地都没少見我的身影。艺术指导王友兰老师也深入各排练场地指导舞蹈排练。

整个1994年的夏天，天水城是沸腾的，天水人是投入的，四千孩子的排练，牵动着数万家长的心，这个夏天，天水的白娃娃生是给晒成了巧克力，整个天水城沉浸在“风华秦州”的激情中。

终于进入了紧张的实地排练：在南山体育场排各场衔接、排背景台。排解说辞时，梁子和王小霞听着我解说词写作的立意，凭着他们无懈可击的专业功底，很准确默契而富有个性地完成了激情而艺术的诠释。当四千演员如潮水般涌入草坪，欢呼之声响遏云宵时，为之付出了半年艰辛的校长老师们不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中西小学一位女校长脱口而出“你真伟大！”我先是一怔，接着便有德不配位的自觉，然后说“真正伟大的是历代的天水人民，创造了这么丰厚的历史；其次是参与演出的所有五千人真正伟大，我们共同完成了一场演译天水古今的大歌舞，这是天水历史上从未有过先例的呀！”

　　带服装道具排练后进入彩排，为了感谢各方力量的支援，第一场彩排后即安排了三场预演，这三场演出造成万人空巷的效果。“走，看西交会走！”人们奔走相告，抢先在山坡上找显眼的位置，体育场后的南山黑压压一片，得不到门票的乡亲们把南山的山坡当做了露天剧场。风华秦州，秦州的风华！

　　正式演出自然成功完美，客人们赞不绝口，主办方风光无限。会后政府颁发优秀科技人才奖，獎励改革开放以来为天水科技创新作出卓越贡献的科技工作者时，因为没有设立文艺奖项，于是我也侪身了首批优秀科技人才行列

　　我本没打算如此投入地写。但当我为了一个数字在百度上查第六届西交会时，竟然发现百度上查不到四省十六方办了十几年的西交会。顿时我悲从中来，我秉灯夜书的场景，市政府与秘书长争执的场景，与张局长动员编导的场景，女孩子晒得黝黑用手背擦汗珠的场景，郑全生编导啃着乾粮去二中排练的场景，铠甲堆里妇联董丽萍主席飞针走线的场景，全体声乐演员顶着酷暑去兰州录音的场景，圆台上深情歌舞的主演，草坪上如鲜花盛开的学生，南山上黑压压的父老乡亲，1994年倾情投入半年的天水人民呀！就这样被轻轻地遣忘了？

我不甘心。便有了这篇文字。

202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