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史氏(作者袁枚自称)曰:"我八九岁时便听闻仁和张公贤名,及年长入仕为翰林,与张公之子张雲交好,曾向其询问张公政绩。彼时张公正在云南任按察使,无缘得见,心中钦慕不已,常想将其善政著书以励后人,却因记忆不全而郁郁难平。今我年已八十,忽在扬州遇张公女婿查宜芳,得见张公自编行状,遂择其卓越事迹辑录保存。<div>由此可知,循吏之名终不被湮没,而张公当时能令行禁止,皆因平素恩威并施、正气凛然。反观今日为官者,无仁心仁德,却鲁莽行事,岂能尽如人意?为官者,当反求诸本心啊!"</div> 张公名坦熊②,字男祥,号郎湖,康熙年间湖北辛卯科举人。初入仕途时被派往浙江任知县,后逐步升迁至云南按察使,在任期间多有善政。<br>张公首任桐廬知县时,途经柴埠,遇路边有一具尸体,死者颈部有重伤。下属官吏建议以 “虎狼所伤” 上报,如此便可免于追查真凶、免受处分。张公斥道:“身为百姓父母官,岂能因畏惧处分而漠视人命?” 遂命仵作仔细验尸,发现死者贴身布袄上的小钞袋被扯落,又留意到尸场中有一人躲在人群后,不看尸体却紧盯官员,形迹可疑。<br>张公暗中派两名差役尾随此人,见其至树下更衣。待众人散去,张公踱步至山凹,吩咐差役:“场中穿蓝衣、躲在人后的男子,你们去查他平日是否良善之辈,一人回来禀报,一人继续尾随,勿让他逃脱。” 验尸完毕后,张公命人将尸体装棺抬出山林。行至五里外一小村时,他佯装腹痛,欲在此寻住所。众人称:“此处有间土庙,但无门窗,常有虎狼出没,不可居住。” 张公执意道:“用草席遮挡即可,无妨。”<br>入住土庙后,差役来报:“尸场中紧盯您的男子名叫郎凤奇,分水人,常年在此卖栗子,与死者共同奸宿一有夫之妇。此事属实,但不知是否与命案有关。” 张公立即提审郎凤奇,质问:“你为何谋杀人命?” 郎凤奇低声辩解:“没有此事。” 张公命将其锁押,随后密令差役:“找一间前后分隔的房屋,将郎凤奇与那妇人的丈夫(从奸者)关入同一房间,暗中监听他们的对话。” 从奸者见郎凤奇后,又哭又骂:“你为何连累我!” 郎凤奇答:“有我在,别怕。” 躲在房后的差役听得真切,立即禀报。张公命即刻提审,下属官吏建议:“大人可诱他认罪,就说认罪便免死,若不认罪就用刑,他自然会招。” 张公正色道:“为官者岂可失信?若他认罪后我却无法救他,处决时又有何颜面面对他?况且我在桐廬不止一年,此类案件不止一件,若今日骗供,他日再有冤案,犯人必说‘此官惯于骗人,不可轻易认罪’,反而耽误破案。”随后,张公亲自带人搜查郎凤奇住所,未找到凶器与银袋,便传讯房主。百姓纷纷为房主求情:“此人年逾七旬,是忠厚长者,必无同谋。” 张公却说:“凶犯住在他家楼上,仅隔一层破柴篱,下楼开门杀人,他岂会毫不知情?” 正要责打房主,郎凤奇慌忙摇手阻止:“别打他!是我与死者争奸一妇,失手将其打死。” 问及凶器与银袋下落,他供称:“木棍丢在隔山,银袋藏在谷树皮里。” 张公带人一一搜出,案情至此大白。 柴埠又报船上发现一具少女尸体,脸上有掌掴伤痕,头顶有石击孔洞。百姓围观看热闹,张公询问:“船号为何?” 答:“小腳船。”“尸体从何而来?” 答:“从上游漂来,不知是何处人氏。” 张公分析:“桐廬妇人喜穿大袖衣,此女衣袖宽大,应是本县人;且她头脚干净,应是良家女子。脸侧伤痕左斜,说明她当时跪地,有人从身后掌掴并扯发,故伤痕呈斜状。需查她是船上人,还是死后被抛尸船上。”<br>众人疑惑:“如何判断?” 张公指着女尸新鞋道:“鞋底微有泥土,且针脚处发黑。若她是船上人,新鞋底怎会沾泥?” 下属称是。又有人提议:“此船离富阳极近,不如将船顺流而下,免得卷入命案。” 张公怒斥:“身为朝廷命官,逢冤必雪!若按你所言,邻县再将船往下游推,尸体便会漂入大海,沉冤难雪,我于心何忍?” 他命人收敛尸体,暗中吩咐差役将船连夜划入东门盐船帮中,轮流监视,见有人动船即刻抓捕。五日后,差役抓获一名动船者,竟是衙门礼房书吏之子。张公质问其杀人缘由,其子喊冤。书吏斥道:“船是你在管,休得推诿,不用重刑不会招!” 张公笑着对其子说:“你父不替你隐瞒,你还如何抵赖?” 其子这才供认:“此船是朋友托我向相识的盐船商借的,用于载货。货卸完后,我将船系在江边,准备归还,不料被抓。”<br>张公传讯借船者,其供称:“确实借船运货,货卸完后将船绑在江边,本想次日归还,忽闻柴埠出了命案,心中害怕,没敢声张。” 张公将借船者一同看押,命差役调查绑船处附近是否有住户。差役回报:“岸上有皇甫老秀才家。” 张公派差役传讯,并叮嘱:“等皇甫秀才出门后,留意邻居有何议论。” 差役误敲隔壁寡妇家门,寡妇见状忙说:“此事与我家无关!要问就问隔壁许妈,她最清楚。” 差役逼问,寡妇才说:“死者是许妈买来的孤女,因许妈叔父年老无子,表面上将孤女配给叔父为媳,实则仍由许妈使唤。日前,孤女偷吃磨好的豆腐,被许妈殴打。我前去劝阻,许妈平素与我不和,恼我多管闲事,竟捡起地上石子砸去,误中孤女头顶,她惨叫一声便断了气。许妈见小船停泊岸边,便趁夜将尸体抬上船,任其漂走。我不便出面指认,烦请差爷代为转述,为死者申冤。”差役飞速禀报,张公立刻派人捉拿许妈,与死者 “丈夫”(许妈叔父)对质,案情终于水落石出,众人依法论处。<br>张公暂署富陽知县期间,接获公文:典吏金某被指控奸占乳母,其夫马氏向杭州府控诉。张公心想:杭州太守魏定国是正直之人,定会秉公处理。果然,魏公批文要求追回金某的官凭、革职查办。但附件中另有一份同知的文书,恳请免除金某罪责。张公疑惑:魏公断案一向分明,岂会出尔反尔?应予以纠正。<br>幕僚劝阻:“您三年才署理一次官职,何必得罪知府?” 张公答道:“如实禀报,又有何妨?”幕友脸色愠怒,张公见状反问:"你以为我不敢呈递禀帖吗?" 说罢握笔修改文书,将后补的详文删去,仅保留之前的府批装入袖中。次日升堂时,众典吏前来参拜,各自呈上委任状。张公特意将金姓典吏的文书检放在公案上,取出袖中知府先前的批文公示,金某吓得浑身战栗,慌忙退下。<br> 当晚,门子禀告:"本地有位杨乡绅,历任官员皆与他交好,每年收受他馈赠的金银数以千计。他如今赴省未归,故未来拜见大人。" 张公早闻此人恶行,冷笑不语。早堂过后,忽接巡抚黄叔琳檄文,命张公速往海宁验尸。退堂后,张公立刻修书禀告知府:"金姓典吏不法之事,卑职早已访查得知。不料马氏一案中,大人前后批文矛盾,卑职已遵照前批追回其官凭处置,后补批文及典吏委任状一并缴还。" 随即收拾行装启程。<br>行至半路,见一华丽轿子威风八面,数十仆从前呼后拥。张公疑是往来大官,正欲下轿避让,门子说:"这便是本县杨乡绅。" 张公问:"可是杨六先?" 门子答是,又低声说:"杨乡绅已下轿,似望大人出轿回礼。" 张公在轿中捧书不动,而轿夫已放下轿杆。张公在轿内直呼杨六先:"现有上司公文传你赴省,为何反倒往回走?" 杨乡绅大惊,问所为何事。张公反问:"你刚从省城来,怎反倒问我?" 当即命差役护送杨乡绅交予捕衙,等候公文押送省城。<br>抵达省城后,张公自忖知府必定不喜自己,但仍硬着头皮递上名帖。不料知府中门大开,亲迎入内。张公心想:"这必是怒我之举,故意揶揄。" 徘徊不敢进,此时旁门已闭,只得从中门侧身而入。魏太守迎至暖阁,张公惶恐道:"属吏岂敢当此大礼?" 魏太守笑言:"你有功无过!全赖你呈上的禀帖,保全了老夫颜面,故敬你、迎你、谢你,不敢以寻常礼节相待,非是谦逊。" 坐定后细问才知,马氏已向巡抚控诉知府批文前后矛盾。巡抚不信:"魏太守乃贤吏,岂会出此差错?" 遂将原卷发回府衙核查。恰逢张公缴还的金某官凭送达,知府随即将前后文书一并呈送巡抚。巡抚大喜道:"果然非魏太守原文,是同知从中舞弊!" 自此,杭州所属州县若有空缺,魏太守必力荐张公兼任,二人结为至交。<br>次日拜见巡抚,巡抚问:"富阳县有一大奸猾之徒,你可知晓?" 张公答:"到任五日,正欲禀报此人。" 巡抚问:"何人?" 答:"杨六先。" 巡抚惊问:"你署理政务仅三日,如何得知?" 张公说:"桐廬与富阳接壤,此人劣迹早有耳闻 —— 私收公粮、结交官府、强占人妻女,全县百姓敢怒不敢言。故路上偶遇,便当即擒拿入狱。" 巡抚连声称好,赐饭后才让其退下。<br>张公返回富阳提审杨六先,全县城乡百姓探知审案日期,雇船涌至县城围观,数千男女高呼:"今日得见青天!杨六先果然遭了报应!" 原来张公署理富阳时,原任官员已在赴任途中病故,朝廷改派新官未至,才让他暂代两个月,不想竟除了这两大恶人,百姓皆称天意如此。<br>张公在任时,忽有数百百姓于四更天捆缚一名男子至县衙。此人乃仁和满营将军鄂弥达之婿、黑姑山之子,夜闯民宅为非作歹。张公升堂问讯,此人傲然道:"你多大官儿,敢审我?" 挺立不跪。张公命差役责打其腿,才逼其跪下,随后命入狱收监。此人瞪目怒吼:"你敢关我?" 张公不理,连夜通报上司。 次日,满营诸位将官俱来求情,张公拒不接见。从巡抚衙门回衙时,忽被巡抚传讯:"你为何得罪将军?速速去赔礼!" 张公答:"其婿犯法,地方官无错何须赔礼?若进满营,便是他们的地盘,倘若遭其凌辱打骂,卑职忍无可忍,必定上奏朝廷,反成大案。" 布政使、按察使等官员询问,张公均以此回应。上司令其释放人犯,张公说:"此事已上报,需候批示而行。" 不久批文下达:交理事厅鞭责结案。<br>此前,杭州满兵每三年需送阵亡将士骨殖回京城,地方官需征调民船百余艘并拨付路费。满兵却故意刁难,或嫌船漏船旧,反复要求更换,甚至殴打负责此事的吏员,逼得有人悬梁投水。他们还将骨殖桶围住县官坐处,直至索求满足才肯罢休。张公上任后,照旧例调用盐驿道所造红船数十艘,派差役押送等候,不再征调民船,还自捐俸禄 120 两作为路费。吏员劝他不必亲往,张公说:"我不去谁能弹压?" 至北新关押船时,年逾七旬的满营将领吩咐众兵:"这位官员不比前任,既按例备船,又送银丰厚,你们即刻开拔,不可滋事!难道没听说前日他擒拿将军女婿入狱之事?" 船队启程后,将领握住张公的手说:"您真是好官,我早已心服口服,愿结为忘年之交。" 说罢解下荷包相赠,张公也解下佩刀回礼。<br>一日拜见将军,将军笑言:"张县令好厉害!" 张公答:"卑职行事冒昧,不知利害或许有之;若为自身利害而妥协,则断不敢为。" 巡抚、布政使等闻言皆大笑。<br>仁和、钱塘两县有 "赤脚光丁" 案,拖延十余年未决。地方官欲将丁税并入田赋,有田无丁之家聚众抗议;若不摊派,无田有丁的贫户又聚众鼓噪。张公调任仁和后,毅然决断:"丁税本应出于土地,无田之人何来丁税?根源在于原业主贪图卖价,卖田留丁;买主贪图低价,买田遗丁,却不料遗祸子孙。秉公斟酌,应按田亩分摊丁税。若既不摊派,又纵容闹事,必生祸乱。"<br>他当即亲自撰写告示,阐明原委,劝谕有产之家,并传集绅士、军民至明伦堂会商,同时上报按田摊丁之策,贫富百姓皆心悦诚服。钱塘县令新上任,胆小怯懦,不敢效仿。一日张公正在审案,钱塘令神色慌张赶来,拽住他的手说:"如今众士民闹至北新关,扬言要捣毁县衙!我与知府已上报巡抚,特来请您相助。" 张公恐百姓惊扰,故意端坐堂上,草草审理未完案件,心中却暗忖:"事急矣!新任巡抚李卫素性刚毅,必定派兵弹压,恐伤及百姓,如何是好?<br>张公挑选四十名健壮机敏的差役,命他们暗藏短棍于衣襟内,外系红绳为标记,随后乘轿急赴北新关。行至四五里处,见前方数千人喧嚣如潮,头戴冠帽者振臂高呼,鸣锣扬旗勒令商户罢市。稍慢一步关门的店铺,即刻遭石块、粪便砸击。整条街市商铺紧闭,喧闹声震天动地。随行差役拦轿恳请张公回衙,张公喝道:"勿慌!照常鸣锣开道,继续前进!"<br>一名为首的闹事者上前喝问来者何人,差役高声回应:"仁和知县张大人!" 闹事者们竟齐声欢呼:"好官来了!快跪下!" 张公见众人以礼相待,便下轿坐在胡床上,问道:"你们为何聚集于此?" 众人答:"仁和已分摊丁税,钱塘却拒不执行,我们要去砸了县衙!" 张公说:"摊丁之事,仁和既已施行,钱塘岂有不办之理?本官自会督办。但你们如此横行,非但丁税难摊,恐怕性命难保 —— 岂不知,鸣锣扯旗聚众闹事,按律当斩?速速收起锣旗,我保你们安全出城,丁税之事包在本官身上。" 众人俯首称是,叩拜后纷纷散去。 张公督押众人至北新关外,叮嘱守门满兵:"为何放任大批人入城?若再有不明真相者前来,我必禀告将军,唯你们是问!" 此时,巡抚正等候张公一同带兵弹压,久等不至,便命武官至仁和县衙探察。恰逢副将李灿与张公不和,谎称:"张知县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巡抚皱眉道:"张知县向来刚正,断不会如此。" 遂命副将领兵千人捉拿闹事者,并缉拿张公。一旁的衙役急忙摇手:"不必!小人刚从北新关来,亲眼见张知县押解众人出城!" 巡抚连呼:"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话音未落,张公已至。巡抚大喜道:"好胆量!好手段!这才是张郎湖!" 当即责令张公协同钱塘县令,十日内完成丁税分摊,全城自此肃然安定。<br>雍正六年,张公兼署太平县事务。点卯保长时,见一王姓保长面相凶恶,本欲惩戒,因其尚未犯事,强忍未动。不久,有百姓为三分地亩之争告状,张公便批令该保长核查回复。半月未得回音,张公大怒,召其至公堂重杖责打并革职。幕友劝道:"大人此举过矣!三分地小事本不必深究,核查半月不至革职啊!" 张公亦心有悔意,叹道:"我如此性情,恐难为官。" 当日便减膳自责,决意告病辞官。 一月后,忽报有妇人投水自尽,呈文称 "县差上门催粮,不知何故轻生"。张公前往验尸,未见外伤,遂召来催粮差役:"你虽奉命办公,但呈文提及 ' 催粮 ' 二字,必是行事有不妥之处。" 命小惩后收敛尸体回衙。又过半月,突报某乡有人被雷击致死。张公闻听雷击死者,或背或胸必有 "天书写字",不知是否属实,便差门卒前往查看。门卒回衙惊骇禀报:"大人,天雷竟劈出一桩奇事!被雷击者,正是您先前杖责的王姓保长!"<br>原来,王保长怀恨张公,恰逢本村夫妇口角,妇人愤而自尽,死者亲属向其夫索求棺木、斋醮了事,不打算报官。其夫已应允,王保长却献计:"何不借这具尸体做篇文章?就说催粮差役逼死张某,现任官员必然不敢再催。等换新官上任至少要一年,这段时间拖欠的粮税,咱们还能生些利息。" 众人依计而行。不料,张公验尸半月后,天降狂风骤雨,雷霆将王保长劈死于验尸处,跪姿狰狞。门卒感叹:"这岂不是奇事?"张公升任玉环同知时,《玉环山志》记载当地开垦事宜原计划用土墙筑城,不想 "观风整俗使" 却要求必须用方石大砖。玉环四面环山,山石粗脆易裂,外洋石材又难以运抵,官府急得焦头烂额。一日忽起飓风,白昼如夜,暴雨倾盆,狂风呼啸、洪水咆哮、树木轰鸣之声混杂如洪钟巨响,屋瓦纷飞,官民相顾啼哭。 张公当即开仓赈济,亲赴各岙勘察灾情。行至洋岙陡门前,忽见一道新河自天而开,直通外海,筑城所需的石材竟可沿此河运入。百姓欢呼雀跃,将此河命名为 "天开河"。<br>张公调任天津道静海时,数十户村民被盐政衙役诬陷为私盐贩子,其中一人已被押送盐运司治罪。张公巡河至静海,知县冯某(饱学之士)告知:"此案有冤。" 张公问何以知之,冯知县答:"大人审讯便知。" 恰逢张公需赴省城公干,便将此事禀告总督李卫。李卫提醒:"盐运使刚发来文书,说你想翻案?他是显贵之父,不可得罪。况且此事属盐务,与你无关。" 张公正色道:"身为朝廷命官,百姓无辜被冤却不能昭雪,不如罢官还乡!" 李卫笑道:"你还是这般刚直!想如何处置?" 张公答:"需另委官员会审,方见分晓。"李卫遂委派运河司蒋国详提审犯人至城隍庙,士民观者如潮。盐政巡拦供述:"全村皆是私贩,只拿获一人,其扁担、盐袋俱在,可验明。" 被告喊冤:"我村世代不贩私盐!巡拦搜遍全村,连我妻子临盆时都被拖下床,床下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无盐!分明是盐商贪图我村地基,教唆他们诬告!"<br>张公质问巡拦:"私贩肩上挑着九十余斤盐担,腰间又缠五十余斤盐袋,行走不便,为何不将盐全部装在担上?你且用这盐袋缠腰,挑担走与百姓看看!" 巡拦取袋缠腰,却发现袋子比腰短二寸,勉强系上后步履蹒跚,众人哄笑。张公斥道:"袋短于腰,如何缠得住?" 命差役强行将盐袋缚于巡拦腰间,巡拦登时累得瘫倒在地,百姓拍手称快。最终,张公将盐商与巡拦依法论处。 注:<br>1.袁枚(1716年3月25日—1798年1月3日),字子才,号简斋,晚年自号仓山居士、随园主人、随园老人。浙江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祖籍浙江慈溪。 清朝诗人、散文家、文学批评家和美食家。<br>2.张坦熊(1684—1761),字详男,号郎湖,汉阳县丰乐里(今属东西湖区柏泉农场)人。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举人。<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