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几天,北京城艳阳高照,都是三十五、六度的天气。我想江南的雨季到了,自己也该回了。临行,还想在城里转转,一时又想不出去哪儿。</p><p class="ql-block">今早洗漱时候,我忽然想起西城区那座赫赫有名的西什库教堂来。是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之首的北堂(东堂是王府井天主堂,西堂是西直门天主堂,南堂是宣武门天主堂)。庚子年义和团、清兵围攻炮轰、火烧西什库教堂。即“北堂事件”,震惊当时(也有称其“西什库教案”)。前几次来京,寻访过,每次都见大门紧闭,先是正在修缮。后来就是“口罩”,终未能一访。</p><p class="ql-block">饭后欣然前往,几经转车,抵达西什库大街已经不早了。从西安门大街拐入西什库大街,一眼望去教堂的大门正开着,大门的左右两边,各挂一幅牌子,写着“天主教北京教区主教府”和“北京教区西什库教堂”。</p><p class="ql-block">透过树阴下长长的过道,抬眼望去,一座哥特式白色宏伟建筑映入眼帘。几个高耸尖塔,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抢眼,近前一看更为惊艳。</p><p class="ql-block">白色墙体的哥特式教堂,两则各有一座双檐中式碑亭。碑亭里的赑屃驼着巨碑,与高堂庙宇所见无异,金色的琉璃瓦,更多出一份皇家气势。教堂拱顶大门前的月台是汉白玉围栏,围栏的石柱上是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石狮,正前方的石阶梯两旁又各立一尊威武的大石狮。碑亭石狮与哥特式尖顶完美结合,风格独特,令人耳目一新。</p> <p class="ql-block">教堂虽然大门紧闭,有路标所示“教堂入口处”很醒目。正前往,忽见一位老妇人正在锁门,见我便问:“你是来朝圣的吗?”我一时不知作答。</p><p class="ql-block">她见我愣着,接着说:“不是来朝圣,下午两点来参观吧。”语气和蔼可亲。她说“西什库教堂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可以到处看看,拍拍照。”我谢过老人,转身陪着她走出小路,并聆听她给我作大致地介绍。</p><p class="ql-block">别过老人,见有几位和我一样零散的游人在林荫,在碑亭,在历史陈列馆里参观流览。</p><p class="ql-block">碑亭里一方是满文碑,另一方碑的阳面有“上谕”二字,是光绪迁建诏书。阴面为教皇及法国和清廷三方,建西什库教堂的协议书。</p><p class="ql-block">令我最感兴趣的则是历史陈列馆里面那些图片及资料。西什库教堂始建于1703年,(康熙四十二年),因法国传教士洪若翰以金鸡纳霜治愈康熙疟疾,获得赐地而建。据《燕京开教略》载:“康熙偶患疟疾,洪若翰、刘应进金鸡纳……皇上以未达药性,派四大臣亲验,先令患疟者服之,皆愈。四大臣自服少许,亦觉无害,遂请皇上进用,不日疟瘳……”</p> <p class="ql-block">治好了疟疾的康熙帝龙颜大悦,赐地在中南海的蚕池口修建教堂,名“救世主堂”。这既是传教士获得权利,也可看出康熙的自信。</p><p class="ql-block">不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康熙皇帝第一次明确谕令禁止西洋传教士在中国行教。原因是教皇克雷芒十一世认为中国儒教及祖先崇拜违反天主教义。雍正二年(1724), 清廷又明令禁止天主教,不许国人信奉;各省西方传教士被遣往澳门、广州,不许入内地传教;各地教堂被改为公廨、仓库、书院及庙宇等。只有在北京的传教士没有遭到驱逐。乾隆、嘉庆、道光各朝一直严厉执行禁令。道光元年(1821年)清廷正式立法禁教,并在《大清律例》中增补了禁教条款。道光七年(1827年),建在蚕池口的救世主堂也被清廷拆除,并没收全部教产。</p><p class="ql-block">从十八世纪初到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便是清廷推行的所谓“百年禁教”,直到1840年鸦片战争失败,教禁渐弛。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同治四年(1866年),救世主堂在原址复建。第二年救世主堂又建了印书馆、图书馆。</p><p class="ql-block">光绪十二年(1886年) ,慈禧太后以救世主堂临近三海(北海、中海、南海)在钟楼顶可窥见御园,以扩建西苑,令其拆除迁建。次年清政府拨银45万两,择地西安门内的西什库重建教堂,即为西什库教堂。</p><p class="ql-block">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西什库教堂建成。同年,义和团围攻并焚烧西什库教堂,次年重修,并加高一层,成现在的样式。</p><p class="ql-block">1958年,“献堂献庙”运动中,西什库教堂被上缴国家,教堂收藏的教会藏书和文献,被运出教堂移交北京图书馆收藏。</p><p class="ql-block">1985年,西什库教堂重修,退还北京天主教会。同年12月24日,举行开堂圣典,恢复宗教活动。</p> <p class="ql-block">在西什库教堂的历史陈列馆里,不仅是了解一座教堂的历史,似乎在读一部中国近、现代西方宗教传入的历史。正当我走出来。忽然发现从教堂外走来一大帮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个个头戴小红帽,像是旅行团。他的跟在几个教堂工作人员后面,正向教堂里走去。先行给我介绍情况的那位老妇人也在队伍前面。我在想,莫非这教堂也开始接待旅行团了?</p><p class="ql-block">我也跟在队伍后面想早点进去看看。当行至门口,那位老妇人好象认出我来,她对我说:“这里是华北地区的主教府,他们是从唐山过来朝圣的。早上出来,赶了半天的路刚到……”老妇人拒绝我进去,说话时仍然和蔼可亲。</p><p class="ql-block">我一直等到下午教堂开放时间,才得以走进教堂。阳光透过玫瑰花窗,将斑斓的色彩洒在满厅整齐排列的桌上、橙上,洒在大厅里彩色立柱上;洒在地板上,洒在圣像前的鲜花上;满堂光鲜亮丽,栩栩生辉。一个个黄色的拱顶像一朵朵倒垂的莲花,用红色勾勒出线条与一根根黄蓝相间立柱相连,显得庄严肃穆。红、黄、蓝三基色,象征生命、天、地,大概宗教的本源都是相通的。</p><p class="ql-block">当我看到一幅身着满族服饰的圣母马尼亚怀抱头戴花翎帽小耶稣的油画,我被吸引了。同样还有幅身着汉服的圣母马尼亚怀抱头戴乌纱帽的小耶稣油画。宗教带有本土化色彩,好像成为必然。</p><p class="ql-block">想到天主教传入之初,与孺家礼仪制度发生冲突。十七世纪罗马教廷就发布禁令,不许中国信徒参与祖先祭祀活动。这条禁令到了1939年,罗马教廷还是废除了。</p><p class="ql-block">走进西什库教堂,使人感觉它不仅是座宗教场所,更像座“历史档案馆”,从康熙赐地建堂到道光拆除、同治重建;再到光绪迁建和庚子之变;再到现代重生,它的故事映射了中国近三百年来的对西方宗教及文化开放、冲突和相融的缩影。</p><p class="ql-block">(2025年6月10日初稿于北京,6月12日二稿于芜湖)</p> <p class="ql-block">1888年新落成的西什库教堂</p> <p class="ql-block">1900年遭义和团焚烧后的西什库教堂。</p> <p class="ql-block">1901年修建增加一层高度的西什库教堂就是今天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