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文字：莲心不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图片：即梦AI生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春天，草木萌发，山花烂漫，山鸟呢喃。坐在山顶，山野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姥姥家的村落在晨雾中清晰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山坳深处，那一塘溪水，透着绿，闪着光亮，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山坑连成一片，偶尔有鸟落下，用嘴啄着，似乎是在啄开裂缝，寻找昨日的痕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村前村后，柳树新绿初上，几个小童攀在树上，折下嫩条，细心拧转着，随即柳笛声响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她久久凝望，山坳像极了摇篮，盛放着姥姥家的炊烟、水塘低语，和着柳笛声中飞旋的童年。风过处，柳笛声歇，桃花委地，唯山顶依旧，默默俯视着人间的更替——原来山的记忆比人长久，它不动声色地怀抱着逝去的春天，将一瞬的炊烟、笛音与花影，沉甸成自身的肌理。 </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一</b><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清晨，鸡鸣响彻山里，太阳从东方的山峦后面探出头来，阳光把山分成了两半，一半暗，一半光亮，鸡鸭出笼，各自鸣叫着寻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山上的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男人们扛着铁锨、锄头，奔向田野，小孩子们睡眼朦胧，站在门槛上，揉着眼睛，发呆、发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那个头顶上扎着上天辫子的小女孩，揉着惺忪的眼睛出门了，出门上坡，到了山上的那个土台那里，个子矮小的她，熟练的从那露出的大树根中间钻进去，露出她的小脑袋，小辫子在树根中间晃动着，只见她抓住树根，用力向上，两只脚攀上了像网一样的树根，她就像攀爬的蜘蛛一样，趴在了树根网上，然后，抱着树干，站起来，到了台上，欢呼雀跃着上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小的人儿，拍拍身上的土，欢快的在山上的草丛里奔跑，花儿们被她的快乐感染，晃动着脑袋随着她一起在风中摇摆。小女孩折了根长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把长条缠在脑袋上，圈了个圈，又拿下来，把枝条绕了又绕，一个草圈圈做好了，她又戴在头上，欢快的跑进花丛中，选花摘花，一朵、两朵、三朵……不一会儿，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花就集合在小手里，成了花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又回到了石头上，把头上的帽圈摘下来，把手中的花儿一朵一朵的扎进帽圈，太阳照着她可爱的小脸，她开心的笑着，小花一朵朵“长”在了帽圈上，很快一个花帽子扎好了，她又戴在头上，一蹦一跳地在山顶草地上去追花蝴蝶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太阳升高了，小女孩对着山东南角的院子大声喊：“姥姥，做好饭了吗？放羊吗……”小姑娘欢快的向着家的方向跑着，跳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随着应答， 很快，四只可爱的小羊“咩咩咩”的叫着冲出家门，奔向山坡，小女孩折了根长长的枝条，追逐着小羊，学着羊叫，去了山顶茂盛的草丛。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两只大羊啃着嫩草，发出“嚓嚓嚓”的声音，小羊儿欢快的在草丛中奔跑，蹄子踏着石子，时而在嫩草尖啃几口，小女孩驱赶着小羊儿，草圈帽子上的花，颤巍巍的的，有几朵掉在了草丛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妮儿，吃饭了——”姥姥在门口招手喊，小女孩挥动着长长的枝条，蹦蹦跳跳的驱赶着羊儿从山顶下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丢了枝条，回家吃姥姥烙的葱花饼饼了，姥姥笑着把羊赶回羊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阳光下，小女孩坐在门槛上，晃着脑袋，砸着嘴巴吃饼，小辫子在阳光中摇摆，她开心的笑着，望着山的那一边…… </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span><b style="color:rgb(57, 181, 74);">二</b><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盛夏的午后，蝉藏在树叶后面，“知了，知了……”叫个不停，房子后边山坳里的水坑里，传来孩童的扑腾扑腾玩水的声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那是开山石后，留下的山坑，坑里的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小鱼游过，在石头间游来游去，几个小孩子在水中捉鱼，欢快的笑声牵动着小女孩儿，她穿上凉鞋，跟着大家去捉鱼戏水了，他们尖叫着、大笑着，拍打着水面的声音冲出山坳，驱散着闷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太阳落在山腰，姥姥站在家门口喊：“妮，回家吧，咱们去割草了。”小女孩从水塘回来，挎上她的小竹篮，跟着姥姥到山上打猪草了，姥姥挎着更大的篮子，手里拿着磨得锃亮的镰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心疼姥姥年纪大了，总想多分担些。姥姥麻利地用镰刀割草，她拿着一把小铁铲，蹲在茂盛的草丛里，专心地去铲那些根深的、姥姥镰刀不好下手的猪草。她的小手紧紧攥着铲柄，小脸微微涨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铲子一下下掘进泥土，带起草根和湿润的土腥气。她把铲下的草抖净土，放进竹篮，姥姥在一旁看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慰又心疼的笑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她一直努力的用铲子铲着茂盛的草，忽然，听见小姑娘“哎呀！”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整个人猛地缩了一下，手里的铲子“哐当”掉在地上。她立刻蹲了下去，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草丛里，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右脚。原来是铲子铲到脚趾上，露出一个大血口子，血很快就流出来了，姥姥扔下东西跑过来，抱起小女孩就向山下卫生室跑，小女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咬着牙，不哭不喊疼，包扎好后，姥姥弯腰想把小女孩抱起来。她却忍着疼，倔强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地说：“姥姥……我沉……我自己能走……” 她知道姥姥年纪大了，抱着她走山路太吃力。姥姥拗不过她，伸出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小女孩出了汗的小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背起篮子，向回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了蜿蜒的山路，村子里炊烟四起，小女孩托着下巴，翘着受伤的脚丫，坐在大门前的石头上，等小舅放学，姥姥开始做晚饭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三 </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秋天里，小女孩每天跟着姥姥去田地里。姥姥干活，她在地里捉蚂蚱、逮虫子、追蝴蝶，天天抹得脸上有花，但每天都乐呵呵的。 姥姥去山里放羊的时候，小女孩就跟小朋友们一起在山坳里寻找甜茄，找到了除了自己吃，她都会选出大的、黑的，她就放在口袋里给姥姥留着，她们在山上捉迷藏、逮蚂蚱，等到回家掏出甜茄时，甜茄已经挤在一起数不清谁是谁了，她哭，外婆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田野里的玉米、红薯熟了，傍晚回家的时候，姥姥会带个玉米或者带几块地瓜回去，晚上做饭的时候给小女孩烤着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舅放学回来了，跟正在做饭的姥姥说，晚饭后跟同学一起去山上玩，小女孩听见了，追着舅舅，说也跟着去玩，小舅嘴里答应着，可是不愿带她去，她太小了跑不快，影响他们玩，所以嘴里应着，心里另有打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吃晚饭的时候，小女孩吃得格外快，嘴里吃着饭，眼睛看着小舅，生怕一眨眼，小舅就出去了。还别说，小舅在小女孩跟姥姥聊天的功夫，跑出去了，小女孩赶紧追了出来，大声喊着舅舅，好在姥姥也跟了出来，把小舅喊回来，勉强地带上小女孩上山了，手里还带了两块生地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跟着那些大孩子上山，他们说去捉迷藏，小女孩可跟不上趟，而且山上有很多石头，小舅也不敢带她乱跑，就把他带到了烧石灰的地方，把带来的地瓜用铁丝勾着，放到那微红的石头上，在铁丝头上绑了块长长的石头，让小女孩坐在墙角里，看着，嘱咐她，不能过去看，就在那里坐着，闻着地瓜很香了，就大声喊舅舅，不听话，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坐在角落里，听着舅舅他们跑来跑去的喧闹声，看着地瓜那里的红红的石头，慢慢的、慢慢的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不知待了多久，小舅喊她，吃地瓜了，她迷迷糊糊站起来，揉着眼睛，看着舅舅捉迷藏回来了，手里的地瓜软了、香了，她拿着吹着凉气，吃着地瓜，早就忘了舅舅不带着她捉迷藏的烦恼，边吃边跟着舅舅回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夜色里，月亮皎洁的照着大地，星星眨着眼睛照在小女孩的脸上，一道儿黑，一道儿黄，她开心的依偎在姥姥怀里，跟姥姥说着她的开心：舅舅拉着她跑，差点被石头绊倒、地瓜香，馋得看着看着睡着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姥姥笑，小女孩笑，舅舅偷笑，姥爷熄灭灯催着睡觉了…… </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四</b><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冬天的山色变得枯黄，山坡上满铺着干黄的草梗。姥姥领着小女孩上山放羊，她依旧喜欢从那棵大树根网中爬到山坡上，常常追着那只顽皮的小羊在山巅奔跑，山风大的时候，刮得她的上天辫在风中猛烈的抖动，就像刚刚钻出土的嫩芽一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喜欢捡好看的石子，每当发现圆润好看的小石子，她便欢喜地拾起来揣进兜里。口袋便常常因磨损而有了破洞，姥姥总是嗔怪：“你这丫头，像极了假小子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落雪的日子，天地一片白茫茫。雪深埋了草，小舅放学后，便带着小女孩去寻着山顶雪堆间偶尔探出的枯草尖儿，小心翼翼撒上谷子，再用盛草的箩筐倒扣在上面，底下支一根短木棍，木棍上系根长绳。她们远远的趴在雪地上，屏息凝神看着，不多时，便会有鸟雀扑棱棱飞下来啄食，小舅猛一拉绳，筐便罩下几只惊慌失措的小生命，还有一只斑鸠。小舅将鸟雀、斑鸠关进鸡笼，搬块石头压住笼盖，告诉她别搬石头，便匆匆赶着上课去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这下，小女孩可有事做了，吃过饭就蹲在鸡笼前，透过竹条间的缝隙向内窥视，鸟儿在笼中上下扑腾，她用手晃着鸡笼子，又拿根小棍伸进去挑逗，斑鸠在笼子里上下跳着，小女孩欢快的围着笼子转来转去，不料笼子一歪，盖口的石头“扑通”滚落下来，笼子倾倒了，几只鸟儿几乎同时振翅而出，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翅膀扇动得空气呼呼作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女孩害怕的关上门，抄起门边的竹竿对着鸟儿边打，竹竿东一下西一下的挥动着，鸟儿扑棱着上下翻飞，忽然“啪嗒”一声，一只鸟儿陡然坠落地上，翅膀微颤了几下就不再动弹，她提着鸟儿的爪子放进鸡笼里，又去追第二只，第二只也被她的竹竿打下来了，脑袋耷拉着，她拎起一根翅膀也放了进去，她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把鸟儿全“赶”进了笼子里，她得意的放下竹竿，又吃力的把石头搬起来盖上，便又呼唤小鸟，可是小鸟都不动了，小女孩大声呼喊着奔去姥姥那儿：“姥姥，鸟儿都睡着了，它们不跟我玩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姥姥应声过来，揭开笼子一看，鸟儿都是凌乱的羽毛，耷拉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傻妮子，你小舅回来问时，就说鸟儿睡着了吧。”小女孩懵懂着点了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舅放学回来，就急忙去看他的鸟儿，小女孩也屁颠屁颠的追过来看，她早把姥姥的话抛在脑后，小舅问的时候，她又眉飞色舞地将如何逗鸟玩、打翻笼子、竹竿追鸟的情景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小舅脸色霎时变了，眼泪含在眼里，怒视着她，她这才醒悟自己闯了大祸，吓得一转身躲到姥爷身后，伸出脑袋看着小舅：“小舅，鸟儿飞困了，睡着了，睡着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小舅托着“睡着”的斑鸠哭了，小女孩呆呆的，呆呆的，然后飞一般的跑开了，姥姥摸着她的头，“你呀你呀……” </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五</b><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坐在山顶，看着光秃秃的山，山上的石头凿光了，老屋已没了踪影，姥姥离开33年了，那个小女孩也已到中年，可是那童年在姥姥家，星星点点的往事，却深深的烙在心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这熟悉的山顶变小了，光秃秃的了。可那山、那水、那亲爱的人、那快乐的时光，恍如昨日。那些磨破口袋的石子、香喷喷的地瓜、雪地上蹦跳的鸟雀儿、竹竿挥舞时扑棱棱的翅膀声、姥姥的叹息、嗔怪、小舅的泪珠，还有姥爷带回的香喷喷的包子……都如一颗颗山巅的石子，历经岁月摩挲，磨破了记忆的布袋，越发显出温润的光亮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时光悄然无声地流淌，竟将这些琐碎而真切的过往，悄然刻进了生命里；纵使山草几度枯荣，雪落雪融，那口袋中的石子，却磨得愈发圆润光亮——原来时间最柔韧的针脚，总把童年那点惊惶与嬉笑，绣成了生命底布上那最不可磨灭的暖色纹样……</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2025-06-10</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