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父亲打电话给我说：“我怎么觉着你大爷走路好像没根了呢？”当时还在延安的我火速返程，满心焦虑托人联系医院。回想延安出发前去看望大爷，送我出门时他走路稍有踉跄，大爷只说是没站稳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我明白驾车应集中精力不可分心，但往事一幕幕浮现，我忍不住红了眼眶……</p> <p class="ql-block"> 大爷这个词可能是山东特有的一种称谓，相当于陕西人说的伯伯，也就是父亲的哥哥。然而我所说的大爷并非父亲的亲兄长而是一位山东老乡。大爷究竟多少岁，具体是山东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大爷自己也不说不清楚。只是三十多年前父亲求助于政府给大爷重新上了户口，身份证登记至1944年生，并重新取了名字。</p><p class="ql-block"> 大爷早年失去双亲，四十多年前逃难至陕西，终身未娶孤身一人。因为计划生育，父母想添个男丁便举家来到当时计划生育稍落后的陕西。在店头这个小镇父亲与大爷结识，他们很快便熟络起来并且越走越近。</p><p class="ql-block"> 我家多子，大爷虽也贫苦但因孑身一人温饱过后还总能有点零花钱。在那个困苦的岁月里，大爷经常会给我们姊妹买吃的，家里经济紧张时还会接济我们。记忆中最难忘之事便是过年，我们的欢乐源自于大爷。那时普遍穿的是买布缝制的衣服，纯手工布鞋，但大爷提前攒钱给我们买成品新衣，如：运动套装，洋气的娃娃领外套，白色运动鞋......独特的新衣服带来的喜悦能让我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很久，这种快乐能持续整个正月。</p> <p class="ql-block"> 大爷是个知足常乐且又不喜约束之人，他用自己的方式经营自我生活。</p><p class="ql-block"> 多次租赁房屋终因房东无法接受满院散养的鸡鸭鹅，牛羊猪造成的环境问题，大爷被迫结束与房东的合作。记不清大爷在搬了多少次家后，思量再三觉得必须有自己的住所才能够不颠沛流离。于是他选择自建属于自己的房屋。选择一块无人干预的靠山空地，与父亲商量后便着手搭建房屋，父亲是大爷绝好的帮手。纯人工平地基时伐倒的树木便是建房的主要原材料，半月功夫木质小屋便得以成形。他们会在木屋外面层层晾晒又层层抹上泥巴以御寒保暖。院里圈起猪圈，鸡鸭鹅饲养区，虽粗糙简陋但因不用再看他人脸色，大爷异常开心与满足。</p> <p class="ql-block"> 今年81岁的大爷，曾经为了生计什么工作都做过。要饭至陕西后打零工、小煤窑下井、扫马路、太平间做门卫，给去世之人整理、化妆，饲养动物，品味人间百态，尝尽世间疾苦。饲养业是大爷最为重要的谋生手段，但近几年因年事已高，饲养的动物均是高价买进低价售出，基本都是赔本买卖，但大爷依然乐此不疲。至去依然饲养着四头牛，一群鸡鸭。每天至来回近两个小时车程的山里割两三轮车青草。脑梗及严重的糖尿病去年找上了大爷，真怕他在割草时倒在那里。有时看望大爷刚巧赶上他去割草，小车背箱即暄兵夺主发挥了三轮车的作用满载而归。他走路依然慢悠但并非因为年老，而是从我记事起他走路就是这个节奏。然而即使他依然会骑电动三轮车赶集，依然扛着镢头种地，依然饲养鸡鸭鹅，但他越来越来越弯的腰，以及更加驼了的背都在告诉我大爷确实老了，我们心疼却又没有办法，因为大爷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认准的事情除非自己放弃，否则他会持之以恒。去年在我与父亲带他连续两次住院治疗后，在不断的劝说下大爷终于结束了他大型动物饲养生涯。</p> <p class="ql-block"> 大爷虽无儿女及其他任何亲戚，但他是个幸福的人。</p><p class="ql-block"> 他年轻时就开始用自己的善良为自己的后半生积福。父亲虽已奔七，但他的孩子们长大了，我们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份责任的接力棒，让温暖传递，让爱传承。除了我的兄弟姐妹，我的伴侣，这世上还有很多温暖的人。比如社区工作者，又比如大爷的邻居。他们会给大爷送饭，会在他的健康告警时打电话给我，会让他去工作大院捡废铁甚至帮忙装车换成零花钱……你看，今天下午又为他重新接了开关换了灯。他们是浙江人，可能他们也搞不清楚我们所称呼的大爷究竟是哪种血亲，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位倔强而又自立的老爷子。去年起，闺蜜们也加入了照顾大爷的行列，得空便一起去看望。帮他收拾整理，陪他说说话，贴心的为大爷测量血糖，认真将药分好，包成小包方便大爷食用。虽然每次整理干净的房间可能最多保持不过两天，更换的干净衣服可能持续不到下午，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大爷能感受到温暖即是最为开心之事。去年住院后每次的看望，药物成了给大爷的最好礼物。这是我所最不愿带的东西，但大爷确实老了，年轻时为维持生计所透支的健康，岁月他来收账了。</p> <p class="ql-block"> 大爷善良且心胸开阔，凡事看得很开，看的很淡。</p><p class="ql-block"> 孩提时的我最喜放学后去大爷家里玩，因为大爷居住的地方均背靠大山。虽然大爷家里始终凌乱不堪不讲究，但我们姊妹仍是大爷饭桌上的干饭好帮手。风卷残云简单吃过饭后，窜去山上疯玩成了放学后最为期待又开心的事情。因为善良的本性，即使生活不富裕，大爷依然会经常收留一些讨饭的、收废品的以及无家可归之人。人员杂乱致使不多的钱却多次丢失但大爷从不因此而驱逐他们，买牛遭骗、帮人被诓也只是笑笑不语，常说丢了的钱慢慢再挣，骗人的人总是少数……他常说：活着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去了就不考虑那么多事了。你看，大爷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凡事看淡，看开，与世无争。在这个纷杂的世界舒适自我内心，用最舒服的状态去对待每一天的生活。前几年我也因某些事情烦躁不堪，不愿与他人诉说，只在深夜辗转反侧精神欠佳。也曾有人介绍人中龙凤为我开导，亦曾求神拜佛但无功而返，是大爷治愈了我。在大爷这里让我感觉到了人与人相处的最佳状态，即简单生活，回归自我。生活的意义本身不就是这样吗？对往事释怀，活好当下！</p> <p class="ql-block"> 监控上看见大爷刚吃过药躺下，去年10月及时入院将大爷从健康边缘拉了回来。现在有规律的用药效果非常明显，让人开心，使人欣慰。大爷，舒舒服服的休息吧！明天那些可爱的小鸭子还在等着您的照顾，那块小菜园还在等着您下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