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樱记

麋鹿

每周例行的湿地晨课，总在熹微晨光中铺展新篇。残荷擎雨、新柳含烟，郁金香在步道旁翻涌着金红相间的浪，野鸭划开严冬的冰镜，芦苇丛由枯黄渐次晕染成青碧。

这日循着电话指引转入岔道，忽见三株"人形果树"正摇曳生姿——虬枝般的手臂高悬三米树梢，摘取玛瑙似的红果时簌簌摇落碎金般的阳光。树下仰首者如待哺雏鸟，另一人则似警惕的哨鹿，这幕童趣盎然的采撷图，引得我不由加入这场即兴的野宴。

指尖接过的浆果在唇齿间迸裂，甜涩交织的汁液唤醒久违的悸动。那些踮脚仰望果树的童年剪影，那些对"长得比树还高"的稚气幻想，竟在四十多年后的樱桃林里得了圆满。阳光穿过半透明的果肉，将枝头缀满琥珀色的灯笼，我们这些两鬓微霜的孩童，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撷取整个夏天的馈赠。

苏子云"休将白发唱黄鸡"，原来岁月从不是单向的河流。当齿尖咬破樱桃的刹那，所有关于年岁的计量都化作甘美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