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边缘的初绽情芽 第二十四集《和平曙光中的血色丰碑》

唐云开

在云南麻栗坡的崇山峻岭间，一座被岁月尘封的山峰静静矗立。四十年前，这里曾是血与火交织的炼狱，十万将士用生命铸就了共和国的钢铁长城。当我们翻开这段尘封的历史，耳畔仿佛又响起那震耳欲聋的炮声，眼前浮现出战士们在硝烟中冲锋的身影——这就是被称为“打断越南国运”的老山战役。

一、血色黄昏下的生死对峙

1985年3月7日的黄昏，老山主峰笼罩在血红色的晚霞中。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敌我双方如两头负伤的猛虎，隔着弥漫的硝烟对峙。阵地上弹坑密布，残肢断臂与破碎的钢盔散落在焦土上，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唐台长，越军又在对面挖战壕了！”侦察员李建军趴在猫耳洞口，用望远镜观察着百米外的动静。他的军装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裤腿上还残留着三天前战斗时溅上的肉泥。在这个不足五平米的猫耳洞里，七名战士已经坚守了整整二十天。潮湿的环境让每个人的裆部都溃烂化脓，蛆虫在伤口上爬来爬去，但没人顾得上处理——因为敌人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突然，一发迫击炮弹落在洞口十米处，气浪掀飞了洞口的伪装网。“隐蔽！”班长王建国扑在新兵张小龙身上，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洞内的煤油灯被震灭，黑暗中传来军医陈卫国的呻吟：“我的腿……好像断了。”

这就是老山前线最真实的写照。在长达十年的拉锯战中，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战士们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用青春和热血守护着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二、战略要地的致命争夺老山，这座海拔1422.2米的山峰，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它位于中越边境骑线点，向北可俯瞰中国境内25公里，向南能监视越南纵深27公里。越军占据老山后，在主峰修建了四个永久性军事据点，居高临下对我边境地区构成严重威胁。

“他们的122毫米榴弹炮每天都在轰击我们的村庄。”边民李秀兰回忆道，“学校停课了，孩子们只能躲在山洞里上课。几十万亩橡胶园和良田都荒了，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为了拔掉这颗“毒牙”，中央军委决定发起老山战役。1985年3月8日夜，暴雨如注。一军一师的官兵们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每个人都背负着几十公斤的装备。工兵连副指导员戴晶至今记得那个夜晚：“雨水顺着脖子灌进衣领，泥浆没过膝盖。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地雷和陷阱。”

凌晨5时，总攻开始。上万发炮弹如暴雨般倾泻在越军阵地上，整个老山被火光映得通红。在炮火掩护下，突击队员们发起冲锋。三连战士陈洪远在战斗中失去了双眼和右臂，但仍坚持用牙齿咬开手榴弹盖，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壮举被战地记者记录下来，成为老山精神的象征。

三、血肉磨坊里的钢铁意志

老山战役的残酷程度远超想象。越军凭借坚固的地下工事负隅顽抗，我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在164高地争夺战中，我军集中430辆卡车的炮弹进行饱和轰炸，将整个高地削低了两米。战后清理战场时，仅在一个猫耳洞内就发现了37具越军尸体，他们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脸上还凝固着狰狞的表情。

“那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炮兵连长胡常颖回忆道，“我们的观察所被敌人的炮弹炸塌了三次，每次都是战友们用身体顶住摇摇欲坠的洞顶。有个新兵被气浪掀飞，脑袋撞在石头上，脑浆都流出来了……”

在这场消耗战中，双方都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我军为减少伤亡，曾多次通知越军收殓遗体，但对方却借机渗透侦察。有一次，越军收尸队竟携带火箭筒混入，导致我军被迫开火。“那些尸体在太阳下腐烂，蛆虫爬得到处都是。”卫生员王健着急地说，“我们只能把他们推进大坑，撒上石灰……”

四、猫耳洞里的青春之歌

在老山前线，最艰苦的不是战斗，而是生存。战士们蜷缩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忍受着蚊虫叮咬和蛇鼠侵扰。由于补给困难，他们常常吃不上热饭，喝不上干净水。“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放在嘴里嚼半天都咽不下去。”老兵王高银回忆道，“有一次我们断粮三天，只能木薯充饥。”

尽管条件艰苦，战士们却始终保持着乐观主义精神。他们在猫耳洞墙上写下“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的标语，用子弹壳做成风铃挂在洞口。在一次战斗间隙，通信员小李用钢盔当鼓，为战友们唱起了《十五的月亮》，歌声穿透硝烟，传到了后方的阵地医院。

五、和平曙光中的血色丰碑

1985年5月，在经历了无数次拉锯战后，我军终于彻底击溃越军防线。但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多年间，数千名战士永远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如今的老山，早已恢复了宁静。曾经的战场已被郁郁葱葱的树林覆盖，但那些猫耳洞、战壕和烈士墓，依然在诉说着那段悲壮的历史。每年清明，无数参战老兵和烈士家属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献上鲜花，寄托哀思。

站在老山主峰的观景台上，山风拂面，松涛阵阵。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孩子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这和平的景象，正是当年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这段血与火的历史，将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的记忆中，激励着我们珍惜和平，奋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