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洼和知青的故事（小说）

侯永生

第九章

据说，北洼村的董贯平是西汉大儒董仲舒的后裔，而王凤霞呢，竟相传是王莽的后人。这奇妙的历史渊源，给这个小村庄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王凤霞的父亲王运河，可是北洼村响当当的人物，担任着大队长一职。王凤霞生得黝黑壮硕，有着典型农村姑娘的质朴与豪爽。打小她就对书本不太“感冒”，一进教室就像被施了瞌睡咒，上学对她来说，简直比干农活还费劲。初中一毕业，她就迫不及待地卷起裤腿，回村一头扎进了农业生产劳动中。王运河对自家闺女那是再了解不过，知道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也就没硬逼着她继续上学，由着她在田间地头撒欢儿。

1966年，董贯平从保府二中高中毕业，意气风发地回到北洼村。他身姿挺拔，眉眼英俊，再加上满肚子的墨水，一下子就成了村里的“明星人物”。王凤霞第一眼见到董贯平，就感觉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虽然她在学习上不咋灵光，但在针线活方面，那可是天赋异禀，尤其是绣鞋垫，堪称一绝。天上飞的鸟儿，地上跑的小鹿，只要她看上一眼，就能用彩线在鞋垫上栩栩如生地绣出来，针法细腻，色彩搭配得更是绝妙。

这天，王凤霞拿着一双刚绣好的鸳鸯鞋垫，心里七上八下，像揣了十五个吊桶，鼓足勇气去了董贯平家。正巧，何春漪的母亲林琴在家。林琴一眼就瞧见了那对精巧的鞋垫，眼睛都亮了，赶忙问道：“小姑娘，这两个鸳鸯是你绣的吗？”王凤霞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羞涩地点点头：“是的。”林琴爱不释手地捧着鞋垫，赞叹道：“绣得真好，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能卖给我吗？”王凤霞一听，连忙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您要喜欢就送给您吧！”林琴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忍不住打趣道：“你送给我了，怎么跟人家贯平交待呀！”这话可把王凤霞羞坏了，她脸涨得通红，把鞋垫往林琴手里一塞，转身就像小兔子似的蹦跶着跑出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的麦田又迎来了丰收季。这天，董三江带着董贯平、王凤霞、何春漪等几个小青年来到一块干地，准备收割麦子。董三江站在田埂上，像个小领导似的，有模有样地分派起了“任务”：“贯平和凤霞一组，我和春漪一组。正好，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董贯平瞥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嘀咕：“你还真拿自己当干部了！”可王凤霞却满心欢喜，她甜甜地喊了声：“贯平哥，咱们去割麦子吧。”说着，一把拽住董贯平的袖子，就往干地的西头跑去，那股子热情劲儿，差点把董贯平带了个趔趄。

这块地不算大，几个年轻人干劲十足，挥舞着镰刀，“唰唰唰”地割了起来。金黄的麦穗在他们手中倒下，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一个小时左右，眼看就要割完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何春漪可能是干活太劳累，手上一没把稳，镰刀“嗖”地一下，割到了自己的小腿上。她疼得“啊”地一声惨叫，声音在麦田里回荡。董三江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扔下镰刀就朝何春漪跑过去。他看到春漪的伤口鲜血直往外冒，急得大喊：“贯平！咱们俩个轮流背着春漪，到公社卫生院找耿大夫治疗！”董贯平二话没说，蹲下身子，背起何春漪就撒腿狂奔，那速度，仿佛脚下生了风。董三江和王凤霞也紧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拼命追赶。

好不容易跑到公社卫生院，耿大夫赶紧查看何春漪小腿上的伤势。耿大夫皱着眉头看了看，松了口气说：“镰刀割到小腿上了，没伤到动脉，我先给她上点止血药。”说完，他熟练地拿出一些中药沫，轻轻撒到春漪的伤口上。神奇的是，不一会儿，血流就止住了。接着，耿大夫又仔细地给春漪包扎好伤口，还反复嘱咐：“这几天不要沾水。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董贯平赶忙问道：“耿大夫，多少钱？”耿大夫笑着摆摆手说：“你们不是都参加农村合作医疗了？在咱公社卫生院看病不要钱。”原来，耿大夫以前可是府北县中医院的副院长，后来响应号召，下放到北洼公社卫生院工作。

时光流转，董贯平跟何春漪的感情逐渐升温，不久后就举办了婚礼。婚礼那天，村里热闹非凡，大伙都来喝喜酒。董三江也去了，结果喝得酩酊大醉，拉着董贯平的手，说了好多醉话。而王凤霞却躲在自己屋里，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泪水打湿了她亲手绣的手帕。婚后没多久，何春漪在大伯哥董贯英的帮忙下，到村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她每天抱着书本，风风火火地穿梭在教室和家之间，日子过得充实又有盼头。

前些天，村里传来消息，保府五中的小青年们要来北洼村插队。何春漪得知后，兴致勃勃地对已经担任五队队长的丈夫董贯平说：“不是分到咱们队四个女知青吗，让她们到咱家住吧。”董贯平点点头，说道：“已经安排好了，一队四个，咱们五队六个，七队六个，十一队四个。咱们队那四个女知青临时在咱家住，那两个男知青在三江家住。”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半个月前定的，今天上午这批知青就要到了。何春漪心里一直惦记着，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安排好，又跑到东厢房仔细查看了一遍。她刚出屋门，就瞧见大伯哥董贯英带着一群人进了院子。董贯英老远就向她招手，喊道：“春漪，县委的沈书记，刘副书记，还有咱公社的杨书记都来了。”何春漪落落大方地迎上去，笑着说：“这么多领导光临小院，真是蓬荜生辉了。”

县委书记沈延年快走几步，热情地握住何春漪的手，关切地问道：“春漪同志，两年未见，还好吧？”何春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回答道：“谢谢沈书记，还好。”原来，两年前，府北县召开农业战线先进模范人物会议，何春漪作为优秀代表光荣出席，并受到了县委领导的接见。当时有人向沈延年介绍何春漪：“何春漪同志，不光是咱县的模范教师，还是插队知青。她可是自愿到农村插队落户的。”沈延年听了，连连称赞：“听说过她的事迹，不简单！”

这会儿，沈延年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几个小青年语重心长地说：“何春漪同志1966年高中毕业后，自愿到北洼村插队。她可是你们学习的榜样啊！”董贯英也在一旁附和道：“沈书记说得对，今后你们要向春漪同志学习。”他又指着那六位小青年，对何春漪说：“这就是来咱村插队的知青。他们六个分到你们五队了。”何春漪满脸笑容，热情地说：“欢迎大家来我们北洼村插队落户！”

何春漪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喊：“姑姑！”她愣了一下，疑惑地四处张望：“是叫我吗？”这时，一个身材苗条、长相秀气的姑娘从知青队伍中走了出来，走到何春漪身边，娇嗔地说道：“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婉萍，何婉萍！”何春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你是婉萍，长这么大了，都不认识了。”

沈延年好奇地转过身，问道：“你们是姑侄关系？”何春漪笑着点点头：“是呀！婉萍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未见了。”沈延年开心地说：“这可真是巧啊！也是好事。”接着又打趣道：“你俩看着不像姑侄，像姐妹。”何春漪听了，捂着嘴笑道：“沈书记，我们只差八岁，可不是像姐妹嘛。”

随后，董贯英带着几位领导和插队知青的家长查看了女知青的住地。大家转了一圈，都感觉比较满意。沈延年拍了拍何春漪的肩膀，夸赞道：“春漪同志辛苦了，安排得很好。”他又对董贯英说：“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可以找公社，找县委，我们尽力解决。”

送走了几位县和公社的领导，董贯平看着眼前这群朝气蓬勃的知青，说道：“春漪，先让他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何婉萍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姑姑，姑夫，我还用介绍吗？”何春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就算了。别人来吧。”

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姑娘率先站了出来，声音轻柔地说：“我叫蒋文怡，今年十八了。”接着，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脆生生地说道：“我叫周淑娟，今年十七，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另一个短发姑娘也不甘示弱，大声说道：“我叫李慧，今年十八。请多关照。”几位女知青介绍完了，那两个男知青也走上前来。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笑着说：“我叫郑璞玉。”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孩说：“我叫徐哲。”

北洼村的故事还在继续，这些知青们又会在这里经历怎样的青春故事呢？是在田间挥洒汗水的拼搏，还是与村民们相处的温馨点滴？又或者会有新的爱情故事在这里萌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