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拾趣

宁静港湾

亮眼养眼的海军方队

　　1981年底，我应征入伍到了海航驻辽宁某部服役，那时，各方面条件都很差，部队正处于小平同志讲的“军队要忍耐”时期，工作和生活都十分艰苦，我当兵所在的东北更是苦上加苦。部队的“衣、食、住、行”有个顺口溜：军装的确良、主食吃高粱、取暖烧火墙、交通靠腿长。生活虽然艰苦，但那时官兵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正是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才会发生现在回想起来特别有趣的事，令人回味无穷。

激烈的馒头争霸赛

八十年代初，驻辽宁部队的当家主食是高粱米饭，能吃上一顿大米饭或馒头，绝对叫改善生活。加之部队所食用的高粱米，全是储藏多年的陈化粮，蒸出的米饭非常不团结--一个是一个、互相不粘连，吃起来又硬又糙。所以，每当吃到大米饭和馒头的时候就感觉格外香。特别是新兵训练期间，每周只能吃上两顿细粮，一顿馒头，一顿大米饭。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年龄，本来就能吃，加上训练强度特别大，个个都成了食量惊人的“大肚王”。就连我这个在家只能吃下一个二两馒头的人，一顿吃四五个很正常。因此，每逢吃馒头时，就会上演激烈的吃馒头争霸赛。我们新兵连共有四个排，每次吃饭都是一个排一个排去吃。记得有一次吃馒头，一个新兵一口气吃下18个，正当我以为他稳居吃货冠军时，老乡给我说，他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人家吃了21个。正是前俩排争夺激烈的“夺冠”赛，把本该我们后边两个排享用的馒头也吃了个精光，害得我们只好继续咀嚼陈化高梁米饭。

　　爱恨交织的面条

那时，还没有实行周五工作制，每周只在周日休息一天。为了让连续工作6天的官兵多补会儿觉，也为减轻炊事班的工作量，周日一般只吃两顿饭。早餐比平时开饭晚，下午两三点左右再下一锅面条，算作中晚餐。每当这个时候，南方和北方人的饮食差异就表现的淋漓尽致，对面条真可谓“爱恨分明”。北方同志欢欣鼓舞，尤其是河南、河北的同志，尽情享受“家乡的味道”，愉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江苏、浙江等南方同志就特别沮丧，嘴巴厥老高，不停地嘟囔着“本来就少一顿饭，还让吃破面条”，往往选择吃“泡饭”--用剩米饭或剩高粱米饭用开水冲一冲，再加点酱油或咸菜伴着吃。

　　不知海鲜是美味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到了警卫连，警卫连有多处岗哨，都是就近就餐，其中，伙食最差的是连本部大灶，最好的是北营门的农场灶。我很幸运，一下连队就随班到北营门站岗，农场灶不但平时伙食好，每逢周六晚上，还会改善生活，经常会烧一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海鲜。我和被分配到农场的三个老乡，从小生活在远离大海的河南，当兵前从未见过海鲜，既不知啥味更不知咋吃。到北营门后的第一个周末晚上，农场照例做了油焖对虾、红烧茄子等菜肴，我和另外三个河南老乡，异口同声地告诉打饭的孙师傅，只要红烧茄子不要对虾，孙师傅边打菜边笑着说：“这帮河南兵真有意思，多好吃的海鲜不吃，专吃茄子，破茄子啥吃头啊”，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平生第一次遇到的海鲜，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后来在海边生活时间长了，慢慢喜欢并逐渐爱上了海鲜，每当享受海鲜美味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段拒绝海鲜的经历，想起孙师傅那不可思议的神情，自己也会忍俊不止。

国良大哥和嫂子

　　串门实为去蹭饭

由于那时的津贴和工资很低，官兵们很少下馆子，最常用的解馋方式是蹭饭：我在警卫连的时候，经常到旁边的气象台蹭饭，他们有值班餐，轮到老乡值班的时候“顺便”去串个门就把馋给解了。还有就是老乡或同事家属到部队探亲的时候，两个肩膀抬个嘴去“亲切看望”。记得在四站连当分队长的时候，我经常去入党介绍人李国良家蹭饭。国良大哥是志愿兵，那时，他家属到部队探亲，就住在连队旁边，包括我在内的馋鬼们经常跑人家蹭饭。当时，自己光棍一个，不知道蹭饭会给人家造成多大负担。后来自己结婚了，爱人到部队休假，才体会到，积攒半年多的工资不够招待“到访”的亲密战友。多年以后，我打电话问国良家大嫂，当年我们经常到你家蹭饭，是不是有点吃不消啊，她笑着说，你国良大哥的工资月月不够花，有一天中午干面条我就下了三斤多。我说当年我们不懂事，也不知道会给你们的生活造成多大压力，后来结婚了才知道真是“压力山大”。

红烧蟮鱼

　　毒蛇也是解馋物

清晰记得是有一天中午，有战士发现警卫连旁边的杂物堆里钻进一条蛇。一听说有蛇，连队文书老倪顿时来了精神，觉得是个改善生活的好机会。在他的统一协调指挥下，战士们用铁锹、木棍等工具，很快扒开杂物捉到了蛇。我很讨厌蛇，因此，人家如何处理和烹制，我也不愿看，最后只是好奇地问人家蛇肉好吃吗？得到的回答是：非常鲜美！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蛇肉也能吃。

海军战士军训

　　报数接不上

新兵训练最主要内容是走队列，走队列就要先整队报数，就是从排头兵开始，依次报出“12345678”，没想到这也会闹笑话。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而个别战士只会说方言，其它地方的同志根本听不懂。我一个老乡按个头排在第6位，巧的是他只会说地道的河南话，老是把“6”喊成“陆”，后边的安徽兵根本弄不懂“陆”是几，老是接不上，气得老班长说“陆”你个头，不得不把他调整到“7”上，让他无法再继续“陆”。

海军战士跑步训练

　　紧急集合洋相多

新兵训练还有一个科目很有趣，就是紧急集合。为了提高战士的警惕性和快速反应能力，晚上在不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进行紧急集合。无论是穿衣服、打背包、带物品等，都一律不许开灯。新兵刚到部队本来就两眼一抹黑，还不让开灯，加上听到急促的口哨声更加紧张，穿错鞋的、拿错东西的、找不到携带物品的真是洋相百出。更多的则是背包打不紧或打错的，还没跑上一会儿就散了架，只好抱着被子跑。我当新兵排长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小新兵，大家都紧急集合出去拉练了，他还在可以容纳一个排的大通铺上，继续呼呼睡大觉的。部队都出去了，我打开灯一看，怎么床上还躺着一个。一看是实际年龄只有15岁的小宏斌，我把他叫了起来。由于他年龄太小，白天训练又很累，晚上睡的很死。我看他还是未成年人，怕点评时批评他他承受不了，就提前告诉他，等会儿我要点名批评你，你不用害怕。大概是小宏斌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家长，他父亲到部队看他的时候，特意找到我说，有你这样的部队干部，孩子在部队我很放心。到老连队后，他母亲又到部队专门找到我，说还想让宏斌跟着我干，我说，跟着谁都一样，关心爱护战士是每个干部应尽的本分。

四十年后我和刘业群（右）郑超的合影

　　借鞋差点“误大事”

那时，每月的津贴费少的可怜，想用津贴费购买衣服和鞋子等“大件”，需认真掂量掂量。但探家的话，穿军装又特别不合适，最主要原因是坐火车得让座，站一路的话实在受不了，而不让座的话，又有失人民子弟兵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我当兵的第二年，获得了一次难得的探家机会，便服忘了咋解决的，鞋子是借安徽同年兵刘业群的。我俩脚一样大，他为探家作准备，特意新买了一双布鞋，但我先他一步批了假，于是，就借来穿着回家了。谁知鞋子的质量不好，穿了十来天，回来就离胶开裂了。刘业群只好穿着坏鞋回家。到家就去相亲，一相还真就成了。事后，他对象十分不解地问他“你当初怎么穿一双坏鞋来相亲啊？”，刘业群说刚买双新鞋，就被河南战友借去穿上探家，返回部队可穿坏了。几十年后，我出差路过合肥，刘业群见到我，还说我借他鞋穿，差点坏了他终身大事。怎么也想不到，不经意的借鞋行为，也会成为记载战友深情的一段佳话。

1982年苗连长（中）与文书老倪（右）和我（左）在警卫连花坛合影

斗气不生火墙

那时，我在连部当通信员，文书老倪比我早当一年兵。东北的冬天特别冷，取暖靠生火墙。平时，都是我这个新兵蛋子生火墙。有一天，我去生火时发现煤没有了，我就叫文书老倪帮我去抬煤。老倪不屑听从我这个新兵蛋子的指挥，回我一句“自己搬去”。我虽然是新兵，但倔脾气上来了可不管你天王老子地王爷，我说你要不帮着抬，这火我就不生了。老倪回我一句“爱生不生”。就这样两个人斗上了气，火墙也不烧了。晚上，在外忙了一天的连长和指导员回到连部一看，屋子冰冷冰冷的，俩人在宿舍闲着也不生火，顿时“上了火”，问啥原因不生火墙，我说明了情况，连首长下令让老倪立即帮我抬煤去，我边走边揶揄老倪“你不是不抬吗”。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真不懂事，而连长和指导员也没有过多批评我们，对我们真是包容。

漂亮的黄鼠狼

　　机场抓到黄鼠狼

看护机场是警卫连最重要一项职责，整个机场区域范围很大，草地和大田里边野生小动物很多，最常见的有刺猬、田鼠、野兔等。有一天，我去机场上岗，正在跑道边的草地上走着，忽然跑过来一只黄鼠狼，开始我只是想逗它玩玩，没想到它根本不怕我，我一逗，它就呲牙咧嘴追我，逗它一次，它追我一次。次数多了，我开始琢磨如何捉住它。我知道停机坪上有维修飞机丢弃的铁丝，于是，我一步步把它引到了那里，捡到铁丝后我用冲锋枪上的刺刀，把黄鼠狼压到了地上，用铁丝栓住腿带回了连队，向大家炫耀一番我徒手捉动物的本领后，就及时放生了这只胆大的黄鼠狼。大家都觉得很新奇，多年以后还记得这件事。

　　回想当年的部队生活，虽然艰苦，但苦中有乐，苦中有趣，苦中有梦。正是那段难忘的军营生活，为我的人生奠定了坚实基础，磨炼出了坚强的意志，养成了严格自律的作风，学到了受用一生的本领，十余年军旅生涯也成为我一生最宝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