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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

佛说情爱有三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在妻子霍沁雪移情他人后，姜天戟也学会了不爱、不怨和不求。　　一个佛音渺渺的春日里，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　　龙华寺禅房。　　梵铃声声，檀香冉冉。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蒲团上，姜天戟盘膝而坐，凝着手中佛经的目光逐渐清明：“若离于爱……”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小沙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姜施主，公主已在寺外等了您三日，您还是见见吧。”　　“知道了。”　　姜天戟合上佛经，起身走到佛龛前，双手合十跪下。　　“无爱亦无怖，红尘万丈不过大梦一场，唯有放下，才得解脱，弟子多谢佛祖指点迷津。”　　他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才整顿衣衫离开。　　正值晚冬，屋檐上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　　姜天戟才出寺，就被一件大氅裹了个严实。　　抬起头，霍沁雪秀美又凌厉的眉目满是关切：“天寒地冻的，你还穿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姜天戟怔了瞬，一声不吭地挣开她的温暖。　　察觉到他的抗拒，霍沁雪面色微僵：“你我夫妻多年，真要跟我生分？”　　姜天戟垂眸，依旧沉默。　　霍沁雪叹了口气：“你还在为阿岭摔坏你娘遗物的事生气。”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玉佩，放在他手中：“我已经找了巧匠给你重新雕了一枚，你瞧，是不是和之前那块一模一样？”　　掌心的玉是暖的，可姜天戟的心早已冷透。　　玉佩再像，终究不是旧物。　　亦如眼前人，也不是从前那个满眼只有他的女人。　　霍沁雪没有看到姜天戟脸上的落寞，只轻轻将他拥入怀中：“阿岭无父无母，孤身在这偌大的京城已经很可怜了。”　　“夫妻本是一体，就算他不是我义弟，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姜天戟敛去眼中涩然：“你说的是。”　　见他终于松了口，霍沁雪松了口气：“跟我回府吧。”　　两人上了马车，路上却没说一句话。　　姜天戟摸索着手中的玉，思绪渐远。　　他和霍沁雪从小一起长大，可惜两人生于乱世，八岁那年，姜霍两家统统死在了叛军刀下。　　霍沁雪带着他藏在地窖里才逃过一劫。　　从那以后，他们相依为命，相互扶持。　　后来，霍沁雪投身军营，姜天戟就在她身后出谋划策。　　在他的帮助下，霍沁雪从籍籍无名的小兵到现在朝内执掌北州的女将军，甚至被封异姓公主。　　被封公主的第一天，两人成了亲。　　姜天戟依旧记得，洞房花烛夜，向来清冷的霍沁雪醉着投入他的怀，像个小女孩似的又哭又笑。　　“天戟，我终于嫁给你了……”　　他以为两人能一世一双人的白头到老。　　但就在一年前，霍沁雪奉命出征后传来死讯，北州公主府遍地哀泣。　　可姜天戟不信，他不许下人哭，更不许他们披麻戴孝，因为他坚信霍沁雪会活着回来。　　终于，姜天戟把她给等回来了。　　不过等来的不止霍沁雪一人，还有孤儿顾阿岭。　　那天，霍沁雪扶着顾阿岭从马车上下来。　　她说：“当日我被敌军偷袭坠崖，是阿岭救了我，要不是他，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天戟，我已经把阿岭认作义弟，等给他找个好姑娘，让他娶妻生子。”　　姜天戟信了，甚至把顾阿岭当成亲弟弟对待。　　直到他无意间看见霍沁雪把哭泣的顾阿岭抱在怀里，又哄又亲，他便明白他们并非单纯的义姐义弟。　　就在姜天戟神伤时，霍沁雪突然让车夫停车。　　“我去给阿岭买几串糖葫芦，他最近总念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嘴上抱怨，脸上却是无奈的笑：“天戟，你等我，我还要去买你爱吃的梨花酥。”　　姜天戟声音微哑：“去吧。”　　女人下了马车，他看了手中的玉佩很久，黯淡的眼神逐渐坚定。　　最终，姜天戟将它抛出马车。　　这一个春日，他要放下情爱，离开霍沁雪，还自己一个不忧不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