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转瞬又到了麦收时节。</p><p class="ql-block"> 远处我家的麦地里,母亲带着她的孩子们也开镰了。被母亲磨得铮亮锋利的刀口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一堆堆麦子就这样被放倒了。它们无声的躺在那里 ,等着我捆扎然后用我的独轮车运回门前的大场上,以便晒干了好打场。</p><p class="ql-block"> 九点以后的太阳毒啊,毒得母亲不敢抬头看天,只是一味的埋头机械的割着麦子。我呢在一趟一趟的运输中也早没有了往日的锐气,推着独轮吃力的在田里前行,西南风最不安好心了,吹得你口干舌燥的,满嘴里发苦、发粘,连痰都吐不出来。鼻孔里喷出来的气都带着火,那热气烤着干巴巴的脸。在返回地里的路上实在受不了了,一头扎进新河里,张开的毛孔遇水一收缩不由地打了一个颤。虽然如此,但是肺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吸进来不再是那热烘烘的暑气,而是微微湿润的自由的空气,带着水气的清新的空气沁润着肺叶,每个肺泡都被水气包围起来了,那叫一个爽。</p><p class="ql-block">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继续我的苦力,到了地里送上刚刚回家时摘的菜瓜把母亲。母亲和二妹一人一口的咬着吃,那个感觉世上的美味不过如此。刚刚恢复一点力气的她们又继续着她们看来没完没了的劳作。十六七岁的二妹似乎有点苦不堪言了,你看她的手臂上全是麦芒划拉时留着的符号,原本白嫩的手臂被太阳晒的通红。脸上也是汗水留下的痕迹,干巴巴,灰蒙蒙的。</p><p class="ql-block"> 十一点多了,妈妈让二妹回家烧饭,她继续努力的割麦子。我依然一车一车的往家运。二妹回家锅上一把,锅下一把大忙着。家里的狗围着她转,似乎也在等着她的饭菜。猪圈里的猪看到家里有人了也哼个不停,似乎要把圈掀翻了,因为它还是早上四点多我们去地里时喂的。倒头大公鸡最讨厌了,带着它的喽啰们在麦子上寻觅着食物,只有它的子孙们个个食囔鼓鼓的,吃得有点走不动路似的。</p><p class="ql-block"> 十二点多了,母亲和我一起将一车麦子运了回来,一前一后我推她拉。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我省了不少劲,我再也不用撅着腚弓着腰推车了。过那个上坡也不用用力来蹬腿了,下坡时她倒着推车我也省事多了,不怕速度太快翻车了。母亲和我配合非常默契,虽然路上没有一句话的交流。</p><p class="ql-block"> 中午饭妹妹做了一个杂粮饭,炒了一个野苋菜,干饭锅里蒸了一碗鸡蛋炖豆酱,小锅里熬了一锅韭菜鸡蛋汤。我吃了两碗半干饭,喝了两碗汤才擦了擦嘴离开了饭桌。休息了一会,一家人又重复着上午的故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八岁的我,还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劳作在乡间小路上。一个夏收下来我的脸包公似的,虽然如此一家的人口粮就有了着落了。妹妹她们的学费也有了着落了,弟弟的新书包呢也有希望了,在他乡教书的父亲也能安心做他自己的事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