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

大弓

我的老父亲大弓尽管我对洋节日一直很抵触，可是，父亲节的到来，还是让我想起了他老人家——我的老父亲。父亲真的老了，往昔那笔挺的脊背，仿佛时光压弯的谷穗，沉沉弯弯地低垂着。他步履蹒跚，像极朱自清笔下那个蹒跚的背影。 此刻，我坐在窗前，望着街边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忽然想起父亲被太阳晒得脱了皮的脖颈。几天前，恰逢“五一”小长假，我回家看望二老时，刚好赶上父亲从工地收工回来。脱工装时，我看到父亲后脖颈处的皮肤有些淤红，好像被烙铁烫过一般。阳光透过纱窗斜斜地射进来，照在他银丝闪烁的鬓角上。一串细碎的汗珠，正沿着他沟壑似的皱纹向下滴答。想起小时候学骑自行车，父亲在后面扶着后大架一路小跑跟随。粗重的喘息声从我耳边掠过，又向前方掠去。后来，我感觉自己骑得稳些了，便回过头看父亲，原来父亲早已松开了扶后座的双手，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冲着我笑呢。那件浸透了汗水的军绿色背心，紧紧贴在他的脊背上。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在自家的土地上一锄一镐地深耕细作。清晨，人们还在酣梦里沉睡，父亲便已站在了田埂上，他的影子被初升的太阳拉得很长，像是一棵飘忽行走的树。手里的锄头起起落落，划出一道道规整的痕迹。阳光洒在他脸上，每一道皱褶里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偶尔，他会直起身子眺望远方，眼神里写满对土地的眷恋。他的手像极干裂的土地，粗糙的裂痕隐藏着生活的酸甜苦辣。我爱拉着父亲的手，那是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能抵御世间的一切风雨。依稀记得，父亲牵着我的手，去集市上买过爆米花，在小溪里捉过泥鳅鱼，大森林里打过红松塔。父亲的手宽厚有力，握着我的童年，给了我无尽的眷顾。 记得那个大雨瓢泼的黄昏，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恣意地拍打着窗棂。我独自站在学校门口，等待家人的到来。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被接走，心中满是委屈与无助。正当我准备一个人冒雨跑回几里外的家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父亲接我来了。他撑着那把破旧的雨伞，定定地站在浊水横流的学校门口。雨水顺着卷起的裤腿淌进他的鞋子里，使他看起来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看到我，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我跑到父亲身边，他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裹在我瑟瑟发抖的身上。那一刻，我强烈地感受到来自父亲的体温，那是一种炽热又安心的暖意，瞬间驱散了我身心的寒冷。 如今，父亲的头发已被岁月染成一片霜雪，但他依旧顽强地挑起生活的重担，尽管那担子已压弯了他的腰。我多想时光能走得慢些，别让父亲的岁月被无情地偷走。我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他微驼的背影，突然明白：父亲是我生命里一首最动人的歌，那旋律里有苦难，有坚持，更有无尽的爱。父亲用坚实的脊背为我撑起一片天空，使我在风雨中也能心怀温暖。或许父亲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但在我心中，父亲就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无论我漂泊到哪里，父亲都是我坚实的依靠，是我永远的归宿。我会带着这份深沉的爱，继续前行，直到时光尽头，永不遗忘。 当我在空调房里写下这篇文字时，父亲或许正在某座高楼外墙的脚手架上做贴面，做防水。傍晚，我往家打了个电话，母亲说父亲正在菜园子里浇花。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浇水声。这时，恰好有一群小孩子放学路过菜园，嬉笑声里隐约有自行车铃儿在叮当作响。该给父亲的工具箱换个新把手了，最好是墨绿色的，特别厚实的那种，就像他年轻时穿的绿军装。再往父亲工具箱的夹层里塞一盒润喉片。上回听他和工友通电话，说话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管。还要记得，路过街里的化妆品专卖店时，买一瓶护手霜，最好是薄荷味儿的。听说，擦了薄荷味的护手霜，干活时手心就不会汗涔涔的了。 耳边响起《我的老父亲》的旋律：我的老父亲多年不见你想我吗生活的重担有没有把你压跨 我的老父亲如今我己经远走他乡可我对你的思念却依然在回忆中开花 我的老父亲多年不见你还好吗在异乡的月光下我深深的把你牵挂……2025年6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