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粽飘香

傻哥文化传媒（刘忠林）

□四川南充 刘忠林

清晨，晨曦如薄纱般轻柔地洒落在床头，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奏响了清晨的乐章。我揉开惺忪睡眼，慵懒地在床上静躺片刻，便起身洗漱，迎着初升的朝阳，信步走向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一路上，我悠然地打量着街边的景致，忽然，一股浓郁香甜的粽子香气，如调皮的精灵般钻入鼻腔。我循着这勾人魂魄的味道寻去，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摊位前忙碌地蒸煮着刚包好的肉粽。氤氲热气中，那一个个裹着翠绿粽叶的粽子若隐若现，霎时间，我才惊觉，端午节已踏着轻盈的步伐悄然来临。

我向老板娘买了三个包裹着醇厚腊肉与饱满大枣的肉粽，又添了一小碟白糖拌芝麻，随后在旁边的小方桌前落座，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软糯的糯米裹着咸香的腊肉，再蘸上香甜的芝麻白糖，每一口都令人回味无穷。

包粽子是端午节不可或缺的传统民俗，据说这一习俗源于对楚国爱国诗人屈原的纪念。“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唐末诗僧文秀饱含深情地写下《端午》，字里行间满是对屈原的哀思与崇敬。

我的老家在川东北的蓬安。儿时，家境贫寒，每至端午前夕，母亲总会小心翼翼地捧出上一年节省留存的糯稻谷——川北人唤作“酒谷”，因其还可用来酿醪糟、打糍粑。随后，父亲便会不辞辛劳，背着稻谷步行几公里，去镇上用机器脱成白生生的糯米。

到了端午节那天，母亲早早地起床，将糯米倒入盛着清水的盆中浸泡，待米粒吸饱水分，变得圆润饱满后，再沥干备用。

为了让一家人能品尝到新鲜可口的粽子，母亲会让我去地里采摘芦竹叶。那芦竹叶宽大修长，是包粽子的绝佳材料。我把叶子带回家，用剪刀仔细修剪掉不规则的下端，反复在水中清洗干净后，才郑重地交给母亲。母亲将拌着少许红豆和腊肉的糯米端上桌子，手把手教我包粽子。她一边娴熟地示范，一边耐心讲解：“先取两三张芦叶，错落叠在掌心，折成漏斗形状；再用勺子舀入糯米，轻轻压实；最后用白色或红色棉线紧紧捆扎，这样包出来的粽子，既不会漏米，模样也尖尖翘翘，像座翠绿的小山。”在母亲的悉心指导下，我笨拙却认真地模仿着，虽手法生疏，却也渐渐有了几分模样。

一个个宛如绿宝石般精致的粽子包好后，母亲将它们捧进厨房。她往锅里舀入一瓢清冽的井水，放上蒸格，把粽子整齐地码放好，盖上锅盖。我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添柴生火。随着火苗欢快地跳跃，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滚起来，粽子的香气也渐渐逸出，先是在厨房里萦绕，而后飘出院坝，漫过山梁，引得人垂涎欲滴。

粽子蒸熟后，母亲将炒磨好的黄豆面粉与芝麻、白糖充分混合，盛在盘中摆上饭桌，又精心炒了几个家常菜，倒上散发着独特香气的雄黄酒。待粽子稍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间，共同享用这充满爱意的美味。我轻轻剥开粽叶，晶莹剔透的糯米展露眼前，咬上一口，软糯绵密，红豆的清甜、腊肉的醇香与芦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在舌尖绽放，令人陶醉。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如今人们生活愈发富足，端午节的粽子也变得丰富多样。口味不再局限于往昔，甜、咸、辣等各种风味争奇斗艳。甜味粽有白水粽、赤豆粽、枣子粽等，口感清甜；咸味粽如火腿粽、虾仁粽、蛋黄肉粽等，咸香浓郁。不同的馅料与搭配，赋予粽子独特的魅力，每一种都香糯可口，叫人欲罢不能。

眼下，正值艾草、石菖蒲生长繁茂之时，也是百虫活跃的季节。端午节除了包粽子，还有一项古老的传统民俗——采一束艾草与菖蒲，插在门楣之上，据说能驱邪避灾，还可入药；用柳条蘸取雄黄酒，洒在屋子四周，便能驱赶百虫。宋代诗人陆游在《乙卯重五诗》中写道：“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旧俗方储药，羸躯亦点丹。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短短几句，生动描绘出端午节的习俗与闲适氛围。

端午的风裹挟着艾草清香，又一次拂过窗台。今年，我和妻子早早计划好，要回到蓬安老家与亲人团聚。想象中，老屋院子里定是一片热闹景象：母亲佝偻着背，却依旧利落地将粽叶折成漏斗状；父亲笑着往糯米里多塞几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孩子们踮着脚，好奇地在一旁帮忙传递棉线。当清香的粽子在锅里咕嘟作响，我们会踩着露水去后山，采摘最鲜嫩的艾草，任叶片上的晨露沾湿衣角。将艾草菖蒲插上门楣时，或许还能听见邻里间相互问候的声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剥开粽叶的瞬间，热气升腾，香气四溢，在这烟火气息里，过去与现在交织，亲情与传统相融，每一口粽子都饱含着岁月沉淀的温暖，让端午的记忆愈发醇厚绵长。